尋超宗植性險戾,稟行兇詖,豺狼野心,久暴遐邇。張敬兒潛圖反噬,罰未塞愆,而稱怨痛枉,形於言貌。協附奸邪,疑間勛烈,構扇異端,譏議時政,行路同忿,有心咸疾。而阿昧苟容,輕文略奏。又彈事舊體,品第不簡,而釁戾殊常者,皆命議親奏,以彰深愆。況超宗罪逾四凶,過窮南竹,雖下輒收,而文止黃案,沈浮互見,輕重相乖,此而不糾,憲綱將替。
彖才識疏淺,質干無聞,憑戚升榮,因慈荷任。不能克己厲情,少酬恩獎,撓法容非,用申私惠。何以糾正邦違,式明王度?臣等參議,請以見事免彖所居官,解兼御史中丞,輒攝曹依舊下禁止視事如故。
治書侍御史臣司馬侃雖承稟有由,而初無疑執,亦合及咎。請杖督五十,奪勞百日。令史卑微,不足申盡,啟可奉行。
侃奏彈之始,臣等並即經見加推糾,案入主書,方被卻檢,疏謬之愆,伏追震悚。
詔曰:「超宗釁同大逆,罪不容誅。彖匿情欺國,愛朋罔主,事合極法,特原收治,免官如案,禁錮十年。」
超宗下廷尉,一宿發白皓首。詔徙越州,行至豫章,上敕豫章內史虞悰曰:「謝超宗令于彼賜自盡,勿傷其形骸。」
明年,超宗門生王永先又告超宗子才卿死罪二十餘條。上疑其虛妄,以才卿付廷尉辯,以不實見原。永先於獄自盡。
劉祥,字顯征,東莞莒人也。祖式之,吳郡太守。父敳,太宰從事中郎。祥宋世解褐為巴陵王征西行參軍,歷驃騎中軍二府,太祖太尉東閣祭酒,驃騎主簿。建元中,為冠軍征虜功曹,為府主武陵王曄所遇。除正員外。
祥少好文學,性韻剛疏,輕言肆行,不避高下。司徒褚淵入朝,以腰扇鄣日,祥從側過,曰:「作如此舉止,羞面見人,扇鄣何益?」淵曰:「寒士不遜。」祥曰:「不能殺袁、劉,安得免寒士?」永明初,遷長沙王鎮軍,板諮議參軍,撰《宋書》,譏斥禪代,尚書令王儉密以啟聞,上銜而不問。歷鄱陽王征虜,豫章王大司馬諮議,臨川王驃騎從事中郎。
祥兄整為廣州,卒官,祥就整妻求還資,事聞朝廷。于朝士多所貶忽。王奐為仆射,祥與奐子融同載,行至中堂,見路人驅驢,祥曰:「驢!汝好為之,如汝人才,皆已令仆。」著《連珠》十五首以寄其懷。辭曰:
蓋聞興教之道,無尚必同;拯俗之方,理貴袪弊。故揖讓之禮,行乎堯舜之朝;干戈之功,盛于殷周之世。清風以長物成春,素霜以凋嚴戒節。
蓋聞鼓篸懷音,待揚桴以振響;天地涵靈,資昏明以垂位。是以俊乂之臣,借湯、武而隆;英達之君,假伊、周而治。
蓋聞懸饑在歲,式羡藜藿之飽;重炎灼體,不念狐白之溫。故才以偶時為劭;道以調俗為尊。
蓋聞習數之功,假物可尋;探索之明,循時則缺。故班匠日往,繩墨之伎不衰;大道常存,機神之智永絶。
蓋聞理定於心,不期俗賞;情貫于時,無悲世辱。故芬芳各性;不待汨渚之哀;明白為寶,無假荊南之哭。
蓋聞百仞之台,不挺陵霜之木;盈尺之泉,時降夜光之寶。故理有大而乖權;物有微而至道。
蓋聞忠臣赴節,不必在朝;列士匡時,義存則干。故包胥垂涕,不荷肉食之謀;王歜投身,不主廟堂之算。
蓋聞智出乎身,理無或困;聲系於物,才有必窮。故陵波之羽,不能淨浪;盈岫之木,無以輟風。
蓋聞良寶遇拙,則奇文不顯;達士逢讒,則英才滅耀。故墜葉垂蔭,明月為之隔輝;堂宇留光,蘭燈有時不照。
蓋聞跡慕近方,必勢遺于遠大;情系驅馳,固理忘于肥遁。是以臨川之士,時結羡網之悲;負肆之氓,不抱屠龍之嘆。
蓋聞數之所隔,雖近則難;情之所符,雖遠則易。是以陟嘆流霜,時獲感天之誠;泣血從刑,而無悟主之智。
蓋聞妙盡于識,神遠則遺;功接於人,情微則著。故鐘鼓在堂,萬夫傾耳;大道居身,有時不遇。
蓋聞列草深岫,不改先冬之悴;植松澗底,無奪後凋之榮。故展禽三黜,而無下愚之譽;千秋一時,而無上智之聲。
蓋聞希世之寶,違時則賤;偉俗之器,無聖必淪。故鳴玉黜于楚岫,章甫窮於越人。
蓋聞聽絶于聰,非疾響所達;神閉于明,非盈光所燭。故破山之雷,不發聾夫之耳;朗夜之輝,不開矇叟之目。
有以祥《連珠》啟上者,上令御史中丞任遐奏曰:「祥少而狡異,長不悛徙,請謁絶于私館,反唇彰于公庭,輕議乘輿,歷貶朝望,肆醜無避,縱言自若。厥兄浮櫬,天倫無一日之悲,南金弗獲,嫂侄致其輕絶,孤舟夐反,存沒相捐,遂令暴客掠奪骸柩,行路流嘆,有識傷心。攝祥門生孫狼兒列『祥頃來飲酒無度,言語闌逸。道說朝廷,亦有不遜之語,實不避左右,非可稱紙墨。兄整先為廣州,于職喪亡,去年啟求迎喪,還至大雷,聞祥與整妻孟爭計財物瞋忿,祥仍委前還,後未至鵲頭,其夜遭劫,內人併為凶人所淫略』。如所列與風聞符同。請免官付廷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