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下所面臨的正是這樣一種情況。千葉大學的工業產品藝術設計專業報考者寥寥無幾,極少的畢業生也几乎全都改行,這專業也隨之而成了學校的累贅。可是,當松下提出要聘請該專業的教授時,校長卻堅決不同意。
校長的拒絶並未使他灰心。他清楚地看到,松下產品若想打開海外市場,同外國產品競爭,就非在藝術設計方面大大改進不可。質量再好,若是設計欠佳,就難以刺激起人們的購買慾望,就會變成一堆誰也不喜歡的廢物。基于這種想法,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與千葉大學交涉,終於以熱誠感動了對方,得以把那位教授聘到松下。
由於找到了用武之地,教授的工作熱情非常之高,為松下設計出一系列世界第一流的產品形象。
如果說美日兩國企業家對於產品藝術設計的重視僅僅是量的差別,那麼對於諮詢公司作用的認識則是有與無的對立。
一到美國,松下便發現每個城市都有許多諮詢公司。由於日本沒有這樣的公司,他便詢問這些公司是幹什麼的,效益如何。
主人介紹說,所謂諮詢公司,就是出賣主意的公司。無論是經營出現了問題,商品生產不出來,或者生產出來了卻賣不出去,都可以向這些公司購買主意。
比如一家旅館現在每年能盈利
50萬美元,老闆嫌賺得太少,便去請教諮詢公司:該旅館是否具有盈利
100萬美元的潛力;如有此潛力,該如何發揮。
當然,為此得先付錢。
而諮詢公司接受旅館的委託後,即要用一定時間調查研究,提出切實可行的諮詢意見。如果旅館照此諮詢意見實行而得不到預期的效果,諮詢公司要按照合同予以賠償。
松下聽了,覺得這個辦法確實不錯。不過他認為,諮詢公司或許只對中小企業有用,至于那些實力雄厚的大公司,完全有能力聘請謀士組成自己的智囊團,用不着找外人諮詢。
不久之後,他就發現美國的情況並非如此。
他在訪問美國最大的電機公司時聽說,這家擁有
20萬名員工的跨國公司在準備成立一個新廠時也求助于諮詢公司,為此預付了
100萬美元諮詢費。
這件事使他受到巨大的震動。他知道,在日本,企業無論大小,都把請人指導看作是極不光彩的事情,幹什麼事都是憑老闆一個人的主意,這實際上是一種非常落後的觀念。此時由於日本諮詢業不發達,松下無法模仿美國人,但他在作出任何重要決定之前都儘量多找專家商量,平常也儘可能多參加外界的經營研究會,以豐富頭腦,增長學識。
第二次訪美松下訪美歸來後經過一番整頓,發現單靠松下乃至日本自身的技術能力,難以提高現有產品的質量,開發新的電器產品去與西方競爭。當務之急是採取合資方式,引進西方先進技術,儘快實現松下的騰飛。
主意既定,他又于同年
10月再度訪美,尋求與美國RCA公司的合作。
他與這家公司的談判雖未取得成功,但卻獲得了意外的啟迪。
一次談判之前,RCA公司的負責人問他:「松下先生,貴國員工和公務員收入的差別如何?比如說,剛進入公司的大學生的月薪為
12000元,那麼,該公司的董事長能拿到多少?”松下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們這兒的差別是多少呢?」“
53倍。」
這就是說,董事長可拿到
65萬美元!這在日本,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據松下所知,日本首相的工資頂多只是大學畢業生的
15倍。
這
53倍的差別和
15倍的差別,到底哪種好呢?松下覺得,美國的方式比較有利於調動人的積極性。他覺得,一個普通工薪階層的人,若是抱有將來可以拿到
50乃至
100倍工資的希望,他就會格外賣力地工作,不用誰去催促。當然,也有終身滿足於只拿普通職員工資而依然賣力者,但這種「超人」可謂萬里挑一,鳳毛麟角。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利益的驅動力似乎比什麼力量都大。
當然,這張美國藥方未必就能治好日本的病。松下後來雖然拉大了公司職工的工資差距,但每天早上的訓話制度依然不改。他認為,對於調動職工的積極性來說,金錢和教育這二者,離了哪一樣都不行。
初訪荷蘭由於在美國未找到恰當的合作夥伴,松下又前往歐洲,準備與飛利浦公司談判。
一到荷蘭,這裡人民之勤奮、富足和修養良好,交通秩序之正常、車禍之少使他產生進入樂園之感。
由於工作需要,他几乎每天都要乘坐汽車到各地去。高速公路上,所有的車子都以
100至
150公里的時速飛馳,但
20天中一次車禍也沒有見到過,真是不可思議。
不過令他更為驚詫的,是這裡看不到挖馬路的情形。在日本,無論是東京還是大阪,几乎總是在挖馬路,總是在翻修,不僅市容受影響,還常常造成交通堵塞。而在這郁金香的國度,卻只見新修或拓寬馬路,絶沒有因路面壞了需要修補之處。這是為什麼呢?這是因為荷蘭人懂得什麼才叫真正的節約。
本來
100萬元可以修好的路,他們寧肯花
200萬去修得更好一些,這才叫一勞永逸的百年大計。日本則相反,需要
100萬元才能修好的路,卻只願意投入
50萬,結果年年挖路、補路,讓上百萬乃到上千萬元錢像水一樣白白流走。
由此,松下又想到他的電器產品:寧肯多花幾倍、幾十倍的錢設計和生產出原則上不用修理的產品,讓廠家、銷售者和消費者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