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調,「隨着社會大動盪的出現,失業者會大量增加。但是松下不會讓其員工失業,一定積極爭取訂單,發展生產,讓每個員工都有事可幹,有飯可吃」。
他的鼓動性講話,特別是保證不讓員工失業的承諾迅速穩定了軍心。但是這種穩定並不持久,因為不久之後,連他自己也受到了失業的威脅。
應變之策美國五星上將麥克阿瑟作為盟軍最高司令官進駐東京之後不久,下令檢查剩餘軍需物資。松下因曾生產軍需品,自然在被勒令停業之列。
雖說經過多方努力,所屬各廠相繼恢復了生產,各地的辦事處和銷售網也陸續重建,但是由於設備不足,原料和糧食困難,不僅債台高築,每月的八十餘萬元利息也無力償還。在此情況下,員工情緒低落,效率極差。
為了改變這一局面,松下採取了一系列有力措施:廢止職員與工人區別制;實行全體員工薪津制;實行八小時工作制。
同時,把「高薪津,高效率”定為公司的奮鬥目標。他對公司的員工們說:“今後將是自由競爭、適者生存的時代。要想使公司成為競爭的勝利者,全體員工就必须發揮勤勞的美德。當然,這就要求公司解除你們的後顧之憂,使每個人都能安居樂業。
為此,本公司認為『高薪津,高效率』是最理想的制度;“為實現這一理想,我們決定恢復『步一會』,使之成為全體員工的福利機構,為全體員工謀利益。」
不久,他又宣佈了破格使用年輕的專門人才、實行高度專門化分工等一系列措施,努力將松下每一種產品的知識、技術和經營提高到世界第一流水平,產量達到世界同類產品的
10%。
沉重的「財閥」帽子然而,不要說實現這些遠大理想,連將生產引上正常軌道都成了問題。盟軍總司令部發佈的每一項有關工商企業的命令,似乎都是衝著鬆下來的。在這當中,《關於財閥家族的命令》和《關於開除職務的命令》給松下本人的打擊最為沉重。
他萬萬沒有料到,盟軍竟將他同三井、三菱、安田、住友等新財閥以及古河、淺野、川崎、中島等老財閥等一起列為日本十四大財閥,限期關閉他們的公司,清理他們的資財,以剷除日本軍國主義死灰復燃的基礎。
照他的理解,所謂財閥,不單是要擁有巨大財富,還要用這些財富去控制國家的經濟生活,左右政治局勢,並且通過血緣關係,在社會上層形成強大而又廣泛的勢力集團。而他本人既非名門貴族,資財也難以同其他十三家相比,更從無問鼎政治的野心,因此無論如何不能稱是財閥。
他認為盟軍總司令部之所以錯將他劃為財閥予以取締,主要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是他的分公司中,松下造船株式會社和松下飛機製造株式會社過于引人注目。試想,倘不是財閥,能夠造輪船和飛機嗎?日本軍方能將如此重要的軍用品交他製造嗎?
其次,在戰爭期間,松下的經營不僅沒有受到衝擊,反而獲得了巨大發展,從一個大阪的地方性公司膨脹成龐大的跨國公司,這豈不是財閥的明證嗎?
他對於佔領軍當局將他劃成財閥很不服氣,多次提出申辯。他說,他是白手起家創業,與連續幾代操縱日本經濟的財閥有本質的區別;他說,他生產軍用物資是迫于軍方的壓力,並非自願;生產軍用船隻和飛機不僅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利益,反讓他欠了幾億元的債,至今無法償還,因此,他不僅不是靠戰爭發橫財的暴發戶,而是戰爭的受害者;他說……就這樣,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前往盟軍總司令部,請求取消對於他的財閥劃定以及與此有關的一系列懲罰性限制,總共跑了五十多次。他的助手高橋更跑了一百多次。經過四年的不懈努力,盟軍總算摘下了他頭上的這頂「財閥」帽子。
被解除職務如果說對於「財閥」的界定,松下可以理直氣壯地分辯;那麼,對於解除他職務的懲罰,他卻只有乖乖地接受。照盟軍總司令部的決定,凡屬前軍需企業的負責人,其職務不低於常務理事者,皆在被開除之列。
而這解除的對象,又分為A、B兩類:A類無條件解除,沒有申辯的餘地;B類可以提請覆核。松下身為軍需生產企業的首腦,自然是列入A類。
由於劃為財閥和解除職務這兩項懲罰几乎是同時執行,松下几乎承受不住。
按照關於財閥的懲治命令,松下每月的生活費不得高於國家公務員的基本工資
1800元。不僅如此,主要的生活開支,包括請保姆的工錢,都得提請佔領軍當局審查批准。一般的人若是缺錢花,還可以變賣家產,可是松下既被劃為財閥,連這點自由也被剝奪了,因為他的全部資產均被凍結。當他不得不向朋友借錢花時,心裡的滋味真是一言難盡。
正當松下為擺脫自身和公司的困境而苦思對策時,一天,盟軍總司令部傳令叫他立即赴東京說明問題。
他接到命令,一時摸不着頭腦:以往都是他主動找上門去說明情況,這次專門傳他去,定是凶多吉少。
他剛進入辦公室,喘息未定,負責官員劈頭就問他:「你填報的財產登記表是否有隱瞞之處?」這個問題當即把他問懵了:「難道真有什麼東西忘記填了?」官員見他半天不答話,以為他心虛,便捉弄似地提示:「想想看,別墅填了沒有?」原來如此!松下這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被盟軍劃定的
14個財閥中,
13個都有別墅,有的還有好幾處,惟獨松下從未想到要購置別墅。
想到這裡,他誠懇地說:「我的確沒有填,因為我沒有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