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真是不吉利的一年,松下也差點兒死於車禍。
當時,由於流行用單車送貨,松下自恃在單車店幹過,還在單車比賽中拿過獎,因而在出門辦事時不僅捎帶送貨,而且裝的也往往比手下的人還要多。
有一天,他帶著一大箱貨,騎車給一個商店送去。誰知騎到河岸邊的一條狹窄小街上時,一輛貨車如發瘋一般,迎面飛馳而來。鬆下來不及避開,便連人帶車一起被汽車撞倒,拋到四公尺以外去。
說來也巧,他剛好落在一條電車軌道上。而此時又有一輛電車從西邊衝過來。不知是電車司機眼明手快,還是街上人的呼喊起了作用,電車總算離他兩公尺遠的地方剎住了。
松下此時弄不清楚自己是生是死,只覺得身邊圍着一大群人,他們說什麼他也聽不明白。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看到了被撞得七歪八扭的單車,還有散在馬路上的材料,這才想起自己是被汽車撞倒了。
他試着慢慢站起來。噫,真奇怪,說站起來就站起來了!不僅沒有死,連皮肉之傷也沒有!他聽見有人議論說:「這個人汽車撞不死,電車也不敢來壓他,真是福大命大,不可思議啊!」那撞了他的汽車司機先前像被嚇傻了一樣,愣在那裡。現在見松下沒事,趕緊幫他收拾地上的材料,連同爛單車一起裝上汽車,把松下送回家。一路上連連賠不是,還說要給松下買一輛新單車。
可是將松下送到家之後,卻沒再露面,不要說買單車,連一毛錢也沒有賠。
不過,能夠死裡逃生,松下已經感到非常幸運、非常滿足了。
蚊帳事件從
1919年年底到
1920年年初,日本產業界出現前所未有的飛速發展局面:無論生產多少產品,似乎都滿足不了市場需求。
這一狀況導致勞動市場供不應求。各大廠商為了吸引勞動力,競相提高工資,使得松下這樣的小廠家叫苦不迭。
當時的松下製作所雖然小有名聲,畢竟還是個家庭作坊,條件簡陋,也不敢提高工資。在這種情況下,松下天天都擔心昨天還在這裡上班的工人,今天跳槽到別處去了。每天早上都要到門口去守候。萬一人不夠,好馬上去找,否則生產就要受影響。
由於他穩紮穩打,又不斷開發新的產品,更兼善於處理勞資關係,使長期在他這兒工作的工人感受到一種家庭般的溫暖:工資雖然不高,但都覺得有保障,不必為將來的日子發愁。就這樣,在那樣激烈的競爭中,他的工人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還增加了幾個。
到
1920年,松下電器已在大阪地區站穩了腳跟,成了家喻戶曉的名牌產品。為了加強與經銷商的聯繫,他不僅叫店員跑,自己也經常去與他們接觸。
此時,他拿定主意,一定要佔領東京市場。顯然,再不能像過去那樣每月只跑一次,必須有人常駐那裡,瞭解市場動態,擴大經銷網絡。
因為他自己要坐鎮大阪的老巢,便讓內弟井植去擔當東京常駐辦事員的重任。
井植從鄉下來到大阪後,一直是松下的得力助手,既懂生產,也能跑推銷,乾得很不錯。然而他只有
17歲,獨當一面未免太年輕了些,但松下別無選擇,還是讓他去了,心想讓他磨煉磨煉,慢慢就能熟悉業務,打開局面,總不能事事都由自己一個人包辦啊。
與其他大廠家的常駐辦事員比較,井植顯得未免過于寒磣。既不是租屋開辦事處,更無錢在大飯店包房間,而是住在早稻田大學附近簡陋的學生宿舍,省吃儉用,每天早上進城推銷產品,有人訂貨即馬上報告松下,由大阪直接將貨送到經銷商手中。
井植當時工作和生活條件之艱苦以及松下對他的嚴格要求,可以「蚊帳事件」為例。
這年夏天,井植寫信給松下說,由於天氣越來越熱,所住之處蚊子太多,無法成眠,他未經請示就花了
3元錢買了一頂麻紗蚊帳。雖然比一般的蚊帳貴一些,但因打過折扣,還是合算,希望松下能夠諒解。
松下接信之後,當即以老闆和姐夫的雙重身份狠狠將井植教訓了一通:「以你今天的身份和我廠的經濟狀況,不管理由多麼充足,都不該花
3元錢去買麻紗蚊帳,
1元左右的棉織品就可以了。你要知道,現在的松下電器要求每個人都必須厲行節約,你也不能例外。」
厲行節約是松下治廠治家的傳統,也是他自己的生活準則。到他後來成為億萬富翁之後,仍然不尚奢靡。這與他寒微的出身和長期的貧困生活,顯然不無關係。他常常對家人說:人在成功的時候,切忌驕奢張狂、自我陶醉;此時更要嚴加省察,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
蕭條中求發展日本的經濟繁榮未能持續多久,到
1920年春天就出現了不祥之兆。
3月
15日,東京證券交易所股票暴跌,向來熱門的針紡公司股票從
550元的高位一下子跌到
100元,迫使東京股票交易市場停業兩天;緊接着,
4月
7日,大阪增田證券經紀人破產,使整個證券界、商界和金融界陷入極度恐慌之中。
不久之後,橫濱「七十四銀行」關閉,針紡公可股票再跌至
80元……一時之間,廠家倒閉,百業凋零,因破產而自殺的消息時有披露。
可是在這普遍蕭條的經濟形勢下,電器行業卻一枝獨秀,未受大的衝擊。松下因勢利導,積極擴展事業,決心在醫療和實驗等方面開發新的電器產品,開拓新的電器市場。
這時,勞動力不是緊缺,而是過剩了。但是勞資矛盾卻日益尖鋭起來。因為工人們意識到,只有團結起來,通過工會等組織,才能有效地同資方交涉乃至于鬥爭,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