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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 451 / 1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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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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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聖初,擢寶文閣待制、知青州。章惇、蔡卞得政,將甘心元祐諸人,引恕自助,召為刑部侍郎,再遷吏部尚書兼侍讀,改御史中丞。恕既處風憲,遂誣宣仁後有廢立謀,引司馬光言北齊婁後宣訓事,訁術高遵裕之子士京追訟其父在日,王珪令其兄士充來謀立雍王,遵裕非之。又教蔡懋上文及甫私牘為詞,歷詆梁燾、劉摯,雲陰圖不軌,且加司馬光、呂公著以凶悖名。惇使蔡京置獄于同文館,組織萬端,將悉陷諸人于族罪,既而無所得,乃已。

恕內懷猜猾,而外持正論。嘗于經筵讀寶訓,至仁宗諭輔臣,以為人君當修舉政事,則日月薄食、星文變見為不足慮。恕言仁宗之旨雖合于荀卿書,然自古帝王孰肯自謂不修政事者,如此則天變遂廢矣。帝嘉納之,數登對。惇恐其大用,切忌之。恕亦揣帝稍薄惇,屢白其短,竟為惇所陷,出知汝州。未幾,徙應天府。惇復摭其曩過,移知南安軍。徽宗初,言者論其矯誣,責為少府少監、分司西京,居均州。


  

蔡京當國,經營湟、鄯,以開邊隙,欲使恕立方面之勛,起為延經略安撫使,旋改涇原,擢至龍圖閣學士。恕乞築蕭關,采其裡人許彥圭車戰法,為淺攻計。又欲使熙河造船,直抵興、靈,以空夏國巢穴,其謀皆迂誕。轉運使李復言恕所為類兒戲,不可用,帝亦燭其妄,京力主之。已而夏人寇鎮戎,欲趨渭州,警奏至京師日五六,京懼,始徙恕太原,連徙永興、潁昌、真定,尋奪職。久之,復顯謨閣待制。卒,年七十。

恕本從程門得游諸公間,一時賢士爭與之交。恕善為表衤暴,蚤致聲名,而天資反覆,行險冒進,為司馬光客即陷光,附章惇即背惇,至與三蔡為腹心則之死弗替。上謗母后,下誣忠良,幾于禍及宗廟。建炎元年,與蔡確同追貶,而恕為常德軍節度副使。子居實、倞。

居實有異材,八歲為《明妃引》,黃庭堅、晁補之、張耒、秦觀、陳師道皆見而愛之。從恕守隨,作《南徵賦》,蘇軾讀之,嘆曰:「此足以藉手見古人矣。」卒時年十九,有遺文曰《呻吟集》。

倞及恕在時為司農丞,靖康初至少卿,奉詔館金國使。是時,肅王使斡離不軍,為所質,朝廷議亦留其使以相當,於是逾月不遣。都管趙倫,燕人也,性猾獪,懼不得歸,乃詐以情告倞曰:「金國有餘睹金吾者,尚領契丹精鋭甚眾,貳于金人,願歸大國,可結之以圖二酋。」倞以聞,大臣信之,即為賜余睹詔書授倫,納衣領中,厚與倫金帛。倫獻其書粘罕,粘罕大怒,以聞金主,報令深入攻討,遂復提兵南下。倞時出知岳州,詔責其始禍,削籍停官,既而京闕失守雲。

呂惠卿字吉甫,泉州晉江人。父習吏事,為漳浦令。縣處山林蔽翳間,民病瘴霧蛇虎之害,教民焚燎而耕,害為衰止。通判宜州,儂智高入寇,轉運使檄與兵會,或勸勿行,不聽。將二千人躡賊後以往,得首虜為多。為開封府司錄,鞫中人史志聰役衛卒伐木事,吏多為之地,窮治之,志聰以謫去。終光祿卿。

惠卿起進士,為真州推官。秩滿入都,見王安石,論經義,意多合,遂定交。熙寧初,安石為政,惠卿方編校集賢書籍,安石言于帝曰:「惠卿之賢,豈特今人,雖前世儒者未易比也。學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獨惠卿而已。」及設制置三司條例司,以為檢詳文字,事無大小必謀之,凡所建請章奏皆其筆。擢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集賢校理,判司農寺。

司馬光諫帝曰:「惠卿忄僉巧非佳士,使安石負謗于中外者皆其所為。安石賢而愎,不閒世務,惠卿為之謀主,而安石力行之,故天下並指為奸邪。近者進擢不次,大不厭眾心。」帝曰:「惠卿進對明辨,亦似美才。」光曰:「惠卿誠文學辨慧,然用心不正,願陛下徐察之。江充、李訓若無才,何以能動人主?」帝默然。光又貽書安石曰:「諂諛之士,于公今日誠有順適之快,一旦失勢,將必賣公自售矣。」安石不悅。

會惠卿以父喪去,服除,召為天章閣侍講,同修起居注,進知制誥,判國子監,與王同修《三經新義》。又知諫院,為翰林學士。安石求去,惠卿使其黨變姓名,日投匭上書留之。安石力薦惠卿為參知政事,惠卿懼安石去,新法必搖,作書遍遺監司、郡守,使陳利害。又從容白帝下詔,言終不以吏違法之故,為之廢法。故安石之政,守之益堅。議罷制科,馮京爭之不得。

弟升卿無學術,引為侍講。又用弟和卿計,制五等丁產簿,使民自供首實,尺椽寸土,檢括無遺,至鷄豚亦遍抄之。隱匿者許告,而以貲三之一充賞,民不勝其困。又因保甲正長給散青苗,使結甲赴官,不遺一人,上下騷動。

鄭俠疏惠卿朋奸壅蔽,惠卿怒,又惡馮京異己,而安石弟安國惡惠卿奸諂,面辱之。於是乘勢並陷三人,皆獲罪。安石以安國之故,始有隙。惠卿既叛安石,凡可以害王氏者無不為。韓絳為相不能制,請復用安石。安石至,猶與共事。御史蔡承禧論其惡,鄧綰又言其兄弟強借秀州富民錢買田,出知陳州。久之,以資政殿學士知延州。


  

始,陝西緣邊漢蕃兵各自為軍,每戰則以蕃部為先鋒,而漢兵城守,伺便乃出戰。惠卿始合之為一,先搜補守兵而出其選以戰,隨屯置將,具條約上之,邊人及議者多言不可。路都監高永亨,老將也,爭之力,奏斥之。蕃部屈全乜將入寇,惠卿以近世帥臣多養威持重,乃將牙兵按邊,啟師于東郊,遂趨綏德,抵無定河,歷十有八日而還。

俄丁母憂,詔于本奉外特給五萬,惠卿更請添支萬五千,御史劾之,將下揚州取奉歷,帝曰:「惠卿固貪冒,然嘗為執政,治之傷體,姑責以義可也。」但削其誤奉,惠卿猶自辨,御史又論其方居喪,不應有言,詔勿問。

元豐五年,加大學士、知太原府。入見,將使仍鎮延。惠卿云:「陝西之師,非唯不可以攻,亦不可以守,要在大為形勢而已。」帝曰:「如惠卿言,是為陝西可棄也,豈宜委以邊事?」數其輕躁矯誣之罪,斥知單州,明年復知太原。哲宗即位,敕疆吏勿侵擾外界。惠卿遣步騎二萬襲夏人于聚星泊,斬首六百級,夏人遂寇延。

惠卿見正人匯進,知不容于時,懇求散地。於是右司諫蘇轍條奏其奸曰:「惠卿懷張湯之辨詐,有盧杞之奸邪,詭變多端,敢行非度。王安石強亻艮傲誕,于吏事宜無所知,惠卿指扌適教導,以濟其惡。又興起大獄,欲株連蔓引,涂污公卿。賴先帝仁聖,每事裁抑,不然,安常守道之士無噍類矣。安石于惠卿有卵翼之恩,父師之義。方其求進則膠固為一,及勢力相軋,化為敵仇,發其私書,不遺餘力。犬彘之所不為,而惠卿為之。昔呂布事丁原則殺丁原,事董卓則殺董卓;劉牢之事王恭則反王恭,事司馬元顯則反元顯,故曹操、桓玄終畏而誅之。如惠卿之惡,縱未正典刑,猶當投畀四裔,以禦魑魅。」中丞劉摯數其五罪,以為大惡。乃貶為光祿卿、分司南京。再責建寧軍節度副使、建州安置。中書舍人蘇軾當制,備載其罪于訓詞,天下傳訟稱快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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