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PE,字柔直,福州人。舉進士,為小官,不與世詭隨。時蔡京當國,求善訓子弟者,PE適到部,京族子應之以PE薦,PE再三辭,不獲,遂即館,京亦未暇與之接。PE嚴毅聳拔,意度凝然,異於他師,諸生已不能堪,忽謂之曰:「汝曹曾學走乎?」諸生駭而問曰:「嘗聞先生教令讀書徐行,未聞教以走也。」PE曰:「天下被而翁破壞至此,旦夕賊來,先至而家,汝曹惟有善走,庶可逃死爾。」諸子大驚,亟以所聞告京,曰:「先生心恙。」京矍然曰:「此非汝所知也。」即見PE深語,PE慷慨言曰:「宗廟社稷,危在旦夕。」京斂容問計,PE曰:「宜亟引耆德老成置諸左右,以開道上心。羅天下忠義之士,分佈內外,為第一義爾。」京因扣其所知,遂以楊時薦,於是召時。
PE後守南劍州,遷福建路轉運判官。未行,會范汝為陷建州,遣葉徹擁眾寇南劍。時統制官任士安駐軍城西,不肯力戰,PE獨率州兵與之戰,分為數隊,令城中殺羊牛豕作肉串,仍多具飯。將戰,則食第一隊人,既飽,遣之入陣,便食第二隊人,度所遣兵力將困,即遣第三隊人往代,第四至五六隊亦如之。更迭交戰,士卒飽而力不乏。徹中流矢死,眾敗走。PE知士安懼無功,即函徹首與之,州兵皆憤,PE曰:「賊必再至,非與大軍合力不能破也。」士安得之大喜,遂馳報諸司,謂已斬徹。未幾,徹二子果引眾聲言復父仇,縞素來攻。於是士安與州兵夾攻,大敗之,城賴以全。
再知處州,嘗欲造大舟,幕僚不能計其直,PE教以造一小舟,量其尺寸,而十倍算之。又有欲築紹興園神廟垣,召匠計之,雲費八萬緡,PE教之自築一丈長,約算之可直二萬,即以二萬與匠者。董役內官無所得,乃奏紹興空乏難濟,太后遂自出錢,費三十二萬緡。以直龍圖閣知虔州,蕩平余寇,進秘閣修撰,卒。後廟食邵武。
胡松年字茂老,海州懷仁人。幼孤貧,母粥機織,資給使學,讀書過目不忘,尤邃于《易》。政和二年,上舍釋褐,補濰州教授。八年,賜對便殿,徽宗偉其狀貌,改校書郎兼資善堂贊讀。為殿試參詳官,以沈晦第一,徽宗大悅曰:「朕久聞晦名,今乃得之。」遷中書舍人。
時方有事燕雲,松年累章謂邊釁一開,有不勝言者。咈時相意,提舉太平觀。建炎間,密奏中原利害,召赴行在,出知平江府。未入境,貪吏解印斂跡,以興利除害十七事揭于都市,百姓便之。加徽猷閣待制。奏防江利害:一曰立國無藩籬之固,二曰遣將無首尾之援,三曰不攻敵技之所短。
召為中書舍人。言武昌、九江、建昌、京口、吳江、錢塘、明、越宜各屯水戰士三千以為備。唐恪追復觀文殿學士,松年繳奏曰:「靖康之禍,何輕脫寡謀,宜為罪首。去年秦檜還朝,力稱其抗義守正,遂被褒贈,已大咈士論。今恪子琢自陳其父不獲伸迎請二帝之謀,飲藥而死。此事凜然,追蹤古人。宜詔有司詳考實狀,庶不為虛美,以示激勸。」
除給事中。會選將帥,松年奏:「富貴者易為善,貧賤者難為功,在上之人識擢何如爾。願陛下親出勞軍,即行伍搜簡之,必有可為時用者。」又奏:「恢復中原,必自山東始,山東歸附,必自登、萊、密始,不特三郡民俗忠義,且有通、泰飛艘往來之便。」除兼侍講。
王倫使金還,言金人欲再遣重臣來計議,以松年試工部尚書為韓肖冑副,充大金奉表通問使。時使命久不通,人皆疑懼,松年毅然而往。至汴京,劉豫令以臣禮見,肖冑未答,松年曰:「聖主萬壽。」豫曰:「聖意何在?」松年曰:「主上之意,必復故疆而後已。」使還,拜吏部尚書。
岳飛收復襄、漢,令松年籌度守禦事。松年奏:「乞飛班師,徐窺劉豫意向,若豫置不問,其情叵測,當飭將士謹疆場可也。」又條戰艦四利:一曰張朝廷深入之軍勢,二曰固山東欲歸之民心,三曰震疊強敵,使不敢窺江、浙,四曰牽制劉豫不暇營襄、漢。
除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首奏八事:立規摹以定中興之基,振紀綱以尊朝廷之勢,馭將帥使知畏,撫士卒使知勸,收予奪之柄,察毀譽之言,無以小疵棄人才,無以虛文廢實效。又薦張敵萬:「向在淮南誘敵深入,步騎四集,悉陷于淖,無得解者,金人至今膽落。乞令統率軍馬別為任使,庶幾外閫浙多名將,不獨仗倚三四人而已。」
諜報劉豫于登、萊、海、密具舟楫,淮陽、順昌積芻粟,欲憑藉金人侵我邊鄙。議者謂韓、劉、岳各當一面,可保無虞。松年奏:「三人聲勢初不相屬,緩急必不相救。況海道闊遠,蘇、秀、明、越最為要衝,乞選精兵萬人,命一大臣往駐建康,親督世忠、光世守採石、馬家渡,以張兩軍之勢,仍以兵五千屯明州、平江,控禦江海。或無人可遣,臣願疾馳以赴其急。」詔遣松年往江上,與諸將會議進討,因覘賊情。帝決意親征,遂次平江,命松年權參知政事,專治戰艦,張浚專治軍器。松年曰:「議論既定,力行乃有效,若今日行,明日止,徒紛紛無益。」
俄以疾提舉洞霄宮,卜居陽羡,雖居閒不忘朝廷事,屢言和糴科斂、防秋利害,帝皆嘉納。十六年,病革,呼其子曰:「大化推移,有所不免。」乃就枕,鼻息如雷,有頃卒,人謂不死也。年六十。
松年平生不喜蓄財,每除官例賜金帛,以軍興費廣,一無所陳請,或勸其白於朝,曰:「弗請則已,白之是沽名也。」喜賓客,奉入不足以供費,或請節用為子孫計。松年曰:「賢而多財,則損其志,況俸廩,主上所以養老臣也。」自持囊至執政,所舉自代,皆一時聞人,所薦一以至公,權勢莫能奪。
方秦檜秉政,天下識與不識,率以疑忌置之死地,故士大夫無不曲意阿附為自安計。松年獨鄙之,至死不通一書,臣以此高之。
曹勛,字公顯,陽翟人。父組,宣和中,以閣門宣贊舍人為睿思殿應制,以占對開敏得幸。勛用恩補承信郎,特命赴進士廷試,賜甲科,為武吏如故。
靖康初,為閣門宣贊舍人、勾當龍德宮,除武義大夫。從徽宗北遷,過河十餘日,謂勛曰:「不知中原之民推戴康王否?」翌日,出禦衣書領中曰:「可便即真,來救父母。」並持韋賢妃、邢夫人信,命勛間行詣王。又諭勛:「見康王第言有清中原之策,悉舉行之,毋以我為念。」又言「藝祖有誓約藏之太廟,不殺大臣及言事官,違者不祥」
勛自燕山遁歸。建炎元年七月,至南京,以禦衣所書進入。高宗泣以示輔臣。勛建議募死士航海入金國東京,奉徽宗由海道歸,執政難之,出勛于外,凡九年不得遷秩。紹興五年,除江西兵馬副都監,勛以遠次為請,改浙東,言者論其不閒武藝,專事請求,竟奪新命。
十一年,兀朮遣使議和,授勛成州團練使,副劉光遠報之。及淮,遇兀朮,遣還,言當遣尊官右職持節而來,蓋欲亟和也。勛還,遷忠州防禦使。金使蕭毅等來,命勛為接伴使。未幾,落階官為容州觀察使,充金國報謝副使,召入內殿,帝灑泣,諭以懇請親族之意。及見金主,正使何鑄伏地不能言,勛反覆開諭,金主首肯許還梓宮及太后。勛歸,金遣高居安等衛送太后至臨安,命勛充接伴使。遷保信軍承宣使、樞密副都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