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志復河、隴,築古渭為通遠軍,以韶知軍事。五年七月,引兵城渭源堡及乞神平,破蒙羅角、抹耳水巴等族。初,羌保險,諸將謀置陣平地,韶曰:「賊不捨險來鬥,則我師必徒歸。今已入險地,當使險為吾有。」乃徑趣抹邦山,壓敵軍而陣,令曰:「敢言退者斬!」賊乘高下鬥,師小卻。韶躬披甲胃,麾帳下兵逆擊之,羌大潰,焚其廬帳而還,洮西大震。。會瞎征度洮為之援,餘黨復集。韶命別將由竹牛嶺路張軍聲,而潛師越武勝,遇瞎征首領瞎夔等,與戰破之,遂城武勝,建為鎮洮軍。進右正言、集賢殿修撰。復擊走瞎征,降其部落二萬。更名鎮洮為熙州,以熙、河、洮、岷、通遠為一路,韶以龍圖閣待制知熙州。
六年三月,取河州,遷樞密直學士。降羌叛,韶回軍擊之。瞎征以其間據河州,韶進破訶諾木藏城,穿露骨山,南入洮州境,道狹隘,釋馬徒行,或日至六七。瞎征留其黨守河州,自將尾官軍,韶力戰破走之,河州復平。連拔宕、岷二州,疊、洮羌酋皆以城附。軍行五十有四日,涉千八百里,得州五,斬首數千級,獲牛、羊、馬以萬計。進左諫議大夫、端明殿學士。七年,入朝,又加資政殿學士,賜第崇仁坊。
還至興平,聞景思立敗於踏白城,賊圍河州,日夜馳至熙。熙方城守,命撤之。選兵得二萬。議所向,諸將欲趨河州。韶曰:「賊所以圍城者,恃有外援也。今知救至,必設伏待我,且新勝氣鋭,未可與爭。當出其不意,以攻其所恃,此所謂‘批亢搗虛,形格勢禁,則自為解’者也。」乃直扣定羌城,破結河族,斷夏國通路,進臨寧河,分命偏將入南山。瞎征知援絶,拔柵去。
初,思立之覆師也,羌勢復熾,朝廷議棄熙河,帝為之旰食,數下詔戒韶持重勿出。及是,帝大喜。韶還熙州,以兵循西山繞出踏白後,焚八千帳,瞎征窮蹙丐降,俘以獻。拜韶觀文殿學士、禮部侍郎。資政、觀文學士,非嘗執政而除者,皆自韶始。官其兄弟及兩子,前後賜絹八千匹。未幾,召為樞密副使。
熙河雖名一路,而實無租人,軍食皆仰給他道。轉運判官馬瑊捃官吏細故,韶欲罷瑊,王安石右瑊,韶始沮,於是與安石異。數以母老乞歸,帝語安石勉留之。
安南之役,韶言:「決裡、廣源之建,臣以為貪虛名而忘實禍,執政乃疑臣為刺譏。方舉事之初,臣力爭極論,欲寬民力而省財用,但同列莫肯聽,至以熙河事折臣。臣本意不費朝廷而可以至伊吾盧甘,初不欲令熙河作路,河、岷作州也。今與眾異論,償不求退,必致不容。」韶本鑿空開邊,驟躋政地,乃以勤兵費財歸曲朝廷,帝由是不悅,以故罷職知洪州,又坐謝表怨慢,落職知鄂州。元豐二年,還其職,復知洪州。四年,病疽卒,年五十二。贈金紫光祿大夫,謚曰襄敏。
韶起孤生,用兵有機略。臨出師,召諸將授以指,不復更問,每戰必捷。嘗夜臥帳中,前部遇敵,矢石已交,呼聲震山谷,侍者往往股慄,而韶鼻息自如。在鄂宴客,出家姬奏樂,客張繢醉輓一姬不前,將擁之,姬泣以告。韶徐曰:「本出汝曹娛客,而令失歡如此。」命酌大杯罰之,談笑如故,人亦服其量。韶交親多楚人,依韶求仕,乃分屬諸將,或殺降羌老弱予以首為功級。韶晚節言動不常,頗若病狂狀。既病疽,洞見五臟,蓋亦多殺徵雲。子十人,厚、寀最顯。
厚字處道。少從父兵間,暢習羌事,官累通直郎。元祐棄河、湟,厚上疏陳不可,且詣政事堂言之,不聽。紹聖中,用薦者換禮賓副使、干當熙河公事。
會羌酋瞎征、隴拶爭國,河州守將王贍與厚同獻議復故地。元符元年六月,師出塞。七月,下邈川,降瞎征。九月,次青唐,隴拶出迎。遂定湟、鄯。詔賜隴拶姓名曰趙懷德,進厚東上閣門副使、知湟州。既而他種叛,合兵來攻,厚不能支。朝廷度二州不可守,乃以畀懷德,而貶厚右內府率,再貶賀州別駕。
崇寧初,蔡京復開邊,還厚前秩,於是羌人多羅巴奉懷德之弟溪賒羅撒謀復國。懷德畏偪,奔河南,種落更挾之以令諸部。朝廷患眾羌扇結,命厚安撫洮西,遣內客省使童貫偕往。多羅巴知王師且至,集眾以拒。厚聲言駐兵而陰戒行,羌備益弛,乃與偏將高永年異道出。多羅巴三子以數萬人分據險,厚進擊破殺之,唯少子阿蒙中流矢去,道遇多羅巴,與俱遁。遂拔湟州。以功進威州團練使、熙河經略安撫。
三年四月,厚帥大軍次於湟,命永年將左軍循宗水而北,別將張誡將右軍出宗谷而南,自將中軍趨綏遠,期會宗哥川,羌置陳臨宗水,倚北山,溪賒羅撒張黃屋,建大旆,乘高指呼,望中軍旗鼓爭赴之。厚麾遊騎登山攻其背,親帥強弩迎射,羌退走,右軍濟水擊之,大風從東南來,揚沙翳羌目,不得視,遂大敗,斬首四千三百餘級,俘三千餘人。羅撒以一騎馳去,其母龜茲公主與諸酋開鄯州降。厚計羅撒必且走青唐,將夜追之,童貫以為不能及,遂止。師下青唐,知羅撒留一宿去,貫始悔之。厚將大軍趣廓州,酋落施軍令結以眾降,遂入廓州。超拜厚武勝軍節度觀察留後。
明年,羅撒復入寇,永年戰死,羌焚大通河橋以叛,新疆大震。厚坐逗遛,降郢州防禦使。已而趙懷德約降未決,厚以書諭之,懷德即納款。還厚舊官。入朝,提舉醴泉觀,卒。贈寧遠軍節度使,謚曰莊敏。
寀字輔道。好學,工詞章。登第,至校書郎。忽若有所睹,遂感心疾,唯好延道流談丹砂、、神仙事。得鄭州書生,托左道,自言天神可祈而下,下則聲容與人接。因習行其術,才能什七八,須兩人共為乃驗。外間歡傳,浸淫徹禁庭。
徽宗方崇道教,侍晨林靈素自度技不如,願與之遊,拒弗許。戶部尚書劉昺,寀外兄也,久以爭進絶還往,神降寀家,使因昺以達,寀言其故,神曰:「第往與之言,汝某年月日在蔡京後堂談某事,有之否?」昺驚駭汗浹,不能對,蓋所言皆陰中傷人者。乃言之帝,即召。寀風儀既高,又善談論,應對合上指。帝大喜,約某日即內殿致天神。靈素求與共事,又弗許。或謂靈素,但勿令鄭書生偕,寀當立敗。即白帝曰:「寀父兄昔在西邊,密與夏人謀反國。遲至尊候神,且圖不軌。」帝疑焉。及是日,寀與書生至東華門,靈素戒閽卒獨聽寀入。帝齋潔敬待,越三夕無所聞,乃下寀大理,獄成,棄市,寀竄瓊州。
薛向,字師正。以祖顏任太廟齋郎,為永壽主簿,權京兆戶曹。有商胡賫銀二篋,出樞密使王德用書,雲以與其弟。向適監稅,疑之曰:「烏有大臣寄家問而諉胡人者?」鞫之,果妄。
為邠州司法參軍。夏人叛,秦中治城,侍御史陳洎行邊,向詣洎陳三敝,言:「今板築暴興,吏持斧四出伐木,無問井閭丘隴,民不敢訴。必不得已,宜且葺邊城。函關,秦東塞,今西鄉設守,是為棄關內乎?三司貸龍門富人錢,以百年全盛之天下,一方有警,即稱貸於民,非義也。」洎上其說,悉從之。邠守貪沓,欲因事為邪,並治于城,立表於市以撤屋,冀得賂免,向力爭罷之。
監在京榷貨務,連歲羡緡錢,當遷秩,移與其兄。三司判官董沔議改河北便糴,行鈔法。向曰:「如此,則都內之錢不繼,茶、鹽、香、象將益不售矣。」有司主沔議,既而邊糴滯不行,沔坐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