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工于書,為當時第一,仁宗尤愛之,制《元舅隴西王碑文》命書之。及令書《溫成後父碑》,則曰:「此待詔職耳。」不奉詔。于朋友尚信義,聞其喪,則不禦酒肉,為位而哭。嘗飲會靈東園,坐客誤射矢傷人,遽指襄。他日帝問之,再拜愧謝,終不自辨。
蔡京與同郡而晚出,欲附名閥,自謂為族弟。政和初,襄孫佃廷試唱名,居舉首,京侍殿上,以族孫引嫌,降為第二,佃終身恨之。乾道中,賜襄謚曰忠惠。
呂溱,字濟叔,揚州人。進士第一。通判亳州,直集賢院,同修起居注。坐預進奏院宴飲,出知蘄、楚、舒三州。復修起居注。
儂智高寇嶺南,詔奏邸毋得輒報。溱言:「一方有警,使諸道聞之,共得為備。今欲人不知,此何意也。」進知制誥,又出知杭州,入為翰林學士。疏論宰相陳執中奸邪,仁宗還其疏。溱曰:「以口舌論人,是陰中大臣也。願出以示執中,使得自辨。」未幾,執中去,溱亦以侍讀學士知徐州,賜宴資善堂,遣使諭曰:「此特為卿設,宜盡醉也。」詔自今由經筵出者視為例。
徙成德軍,時方開六塔河,宰相主其議。會地震,溱請罷之,以答天戒。溱豪侈自放,簡忽於事。與都轉運使李參不相能,還,判流內銓,參劾其借官麹作酒,以私貨往河東貿易,及違式受饋贐,事下大理議。溱乃未嘗受,而外廷紛然謂溱有死罪。帝知其過輕,但貶秩,知和州。御史以為未抵罪,分司南京。起知池州、江寧府,復集賢院學士,加龍圖閣直學士、知開封府。
時為京尹者比不稱職,溱精識過人,辨訟立斷,豪惡斂跡。嘗以職事對,神宗察其有疾色,勉以近醫藥,已而果病。改樞密直學士、提舉醴泉觀,遂卒,年五十五。贈禮部侍郎。帝悼念之,詔中書曰:「溱立朝最孤,知事君之節,絶跡權貴,故中廢十餘年,人無言者。方擢領要劇,而奄忽淪亡,家貧子幼,遭此大禍,必至狼狽。宜優給賻禮,官庀其葬,以厲臣節。」敕其婦兄護喪歸。
溱開敏,善議論,一時名輩皆推許。然自貴重,在杭州接賓客,不過數語,時目為「七字舍人」雲。
王素,字仲儀,太尉旦季子也。賜進士出身,至屯田員外郎。御史中丞孔道輔薦為侍御史。道輔貶,出知鄂州。仁宗思其賢,擢知諫院。素方壯年,遇事感發。嘗言:「今中外無名之費,倍蓰于前,請省其非急者。」適皇子生,將進百僚以官,惠諸軍以賞。素爭曰:「今西夏畔渙,契丹要求,縣官之須,且日急矣。宜留爵秩以賞戰功,儲金繒以佐邊費。」議遂已。
京師旱,素請帝禱于郊,帝曰:「太史言月二日當雨,今將以旦日出禱。」素曰:「臣非太史,然度是日必不雨。帝問故,曰:「陛下知其且雨而禱之,應天不以誠,故臣知不雨。」帝曰:「然則明日詣醴泉觀。」素曰:「醴泉之近,猶外朝耳,豈憚暑不遠出邪?」帝悚然。更詔詣西太一宮,諫官故不在屬車間,乃命素扈從。日甚熾,埃氛翳空,比輿駕還,未薄城,天大雷電而雨。
王德用進二女子,素論之,帝曰:「朕真宗皇帝之子,卿王旦之子,有世舊,非他人比也。德用實進女,然已事朕左右,奈何?」素曰:「臣之憂正恐在左右爾。」帝動容,立命遣二女出。賜素銀緋,擢天章閣待制、淮南都轉運按察使。時新置按察,類多以苛為明。素獨不擿細故,即有貪刻,必繩治窮竟,以故下吏愛而畏之。改知渭州,坐市木河東有擾民狀,降華州,又奪職徙汝。俄悉還其故,遷龍圖閣直學士。
初,原州蔣偕建議築大蟲巉堡,宣撫使聽之。役未具,敵伺間要擊,不得成。偕懼來歸死。素曰:「若罪偕,乃是墮敵計。」責偕使畢力自效。總管狄青曰:「偕往益敗,不可遣。」素曰:「偕敗則總管行,總管敗,素即行矣。」青不敢復言,偕卒城而還。以樞密直學士知開封府。至和秋,大雨,蔡河裂,水入城。詔軍吏障朱雀門,素曰:「皇上不豫,兵民廬舍多覆壓,眾心怦怦然,奈何更塞門以動眾。」違詔止其役,水亦不害。
出知定州、成都府。先是,牙校歲輸酒坊錢以供廚傳,日加厚,輸者轉困。素一切裁約之。鐵錢佈滿兩蜀,而鼓鑄不止,幣益輕,商賈不行,命罷鑄十年,以權物價。凡為政,務合人情,蜀人紀其目,號曰「王公異斷」。復知開封。素以三公子少知名,出入侍從將帥,久頗鞅鞅,厭倦劇煩,事多鹵莽不治,盜賊數發。御史糾其過,出知許州。
治平初,夏人寇靜邊砦。召拜端明殿學士,復知渭州,於是三鎮、涇原蕃夷故老皆歡賀,比至,敵解去。拓渭西南城,浚隍三周,積粟支十年。屬羌奉土地來獻,悉增募弓箭手。行陳出入之法,身自督訓。其居舊穿土為室,寇至,老幼多焚死,為築八堡使居之。其從領于兩巡檢,人莫得自便。素曰:「是豈募民兵意邪?」聽散耕田裡,有警則聚,故士氣感奮,精悍他道莫及。嘗宴堂上,邊民傳寇至,驚入城。諸將曰:「使奸人亦從而入,將必為內應,合拒勿內。」素曰:「若拒之東去,關中必搖。吾在此,敵必不敢犯我,此當有奸言。」乃下令:「敢稱寇至者斬。」有頃,候騎從西來,人傳果妄,諸將皆服其明。
換澶州觀察使、知成德軍,改青州觀察使。熙寧初。還,以學士知太原府。汾河大溢,素曰:「若壞平晉,遂灌州城矣。」亟命具舟楫,築堤以捍之。一夕,水驟至,人賴以安。入知通進、銀台司,轉工部尚書,仍故職致仕。故事,雖三公致仕,亦不帶職。朝廷方新法制,素首以學士就第。卒,年六十七,謚曰懿敏。子鞏,從子靖,從孫震。
鞏有雋才,長於詩,從蘇軾游。軾守徐州,鞏往訪之,與客遊泗水,登魋山,吹笛飲酒,乘月而歸。軾待之於黃樓上,謂鞏曰:「李太白死,世無此樂三百年矣。」軾得罪,鞏亦竄賓州。數歲得還,豪氣不少挫。後歷宗正丞,以跌蕩傲世,每除官,輒為言者所議,故終不顯。
靖字詹叔,蚤孤,自力於學,好講切天下利害。以祖蔭歷通判閬州、知滁州,主管北京御史台。契丹數遣橫使來,靖疏言:「彼利中國賜遺,挾虛聲以濟其欲,漸不可長,宜有以折之。」又請復明經科,加試貢士以策,觀其所學,稍變聲律之習。
擢利州路轉運判官,提點陝西刑獄。鄉戶役于州縣者,優則願久留,勞則欲亟去,吏得權其遲速。靖一以歲月遣代,遂為令。徙河東長子縣。賊殺人,捕治十數輩,不得實,皆釋去。靖閲其牘曰:「此真盜也。」教吏曲折訊囚,果服罪。為開封府推官。曹、濮盜害,官吏久不獲,靖受詔督捕,成擒者十八九。因言盜之不戢,由大姓為囊橐,請並坐之,著為令。
徙廣南轉運使。熙寧初,廣人訛言交阯且至,老幼入保。事聞,中外以為憂。神宗曰:「王靖在彼,可無念。」即拜太常少卿、直昭文館、知廣州。居二年,入為度支副使,卒。
子古,字敏仲,第進士。熙寧中,為司農主簿,使行淮、浙振旱菑,究張若濟獄,劾轉運使王廷老、張靚失職,皆罷之。連提舉四路常平,王安禮欲用為太常丞,神宗謂古好異論,止以為博士。加上仁宗、英宗謚,因升祔四後,初議不發冊,古言:「發冊之禮,雖為祔廟節文,而升祔之重,乃由冊而後顯。今既行升祔,則禮不可廢。」乃詔用竹冊。又定諸神祠封額、爵號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