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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谷傳 - 6 /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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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谷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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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父親對林布蘭特的銅版畫,比如那幅《深夜逃亡埃及》,會產生什麼樣的感覺呢?

這一夜溫森特徹夜難眠,他清楚了很多以前朦朧的東西。他覺得一個好的開端來了。


  

他給提奧寫了一封充滿激情的信。

「親愛的弟弟,」他寫道,「我們一定要成為有出息的人。儘管我們現在都還不是,但我預感到未來有着某種偉大的東西在向我們招手!」凌晨445分,忽然出現了一陣可怕的大雷雨,溫森特把窗戶打開,眺望着黑黝黝的造船廠,閃電中他看到傾盆大雨往木頭和船甲板上直潑下來,白楊樹被強風壓迫着彎下腰去。過了一段時間,几乎是個奇蹟,雨停了,東方漸漸發白,太陽升了起來,倒映在窪地水裡的天空閃着金光。在第一批上班工人通過大門的時候,溫森特看到了一個短暫的、奇妙的景象:參差不齊的黑色身形組成一條綿綿不絶的長綫,從狹窄的街道上到木料停放場。

他們大約有3000人。踢踢沓沓的腳步聲就像大海在咆哮。

溫森特立即拿出紙和炭筆畫素描,畫了一幅又一幅,他試圖努力從畫中把工人們的腳步聲表現出來,從中找到一種痛苦的吶喊和偉大的悲壯,而他追求的目標就是根據上帝的旨意為他們服務。

2波里納日的人民需要你18788月中旬,溫森特背着行李,來到了布魯塞爾教會學校,他是放棄了在阿姆斯特丹神學院的學習後來到這裡的。

這是一所比利時福音傳道委員會開辦的新學校,只收了三個學生,學校的負責人也是三個,他們是布林克校長和德容以及皮特森牧師。

溫森特發現布林克是個固執而古板的人,而德容卻是那種懶得理解別人的人,好像上帝創造他就是為了平衡人類的善與惡,他從長相到行為都有一種讓人難於接受的天性。而皮特森先生就大不一樣了,這是一個慈善的老人,溫森特覺得他在某些方面有點像曼德斯牧師,他們身上都有一種「普照宇宙的宗教精神」,或者叫做一種博大的胸懷。

溫森特牢記父親要學會寬容和忍讓,多聽朋友的叮囑,努力想和另外兩名同學建立感情。那兩個都是不滿 20歲的小伙子,他們一拍即合,而與溫森特卻無法融洽,而且為了加強他倆之間的友誼,常常取笑溫森特。

令溫森特氣憤的是,他們的教師波克馬先生居然和那兩個學生站到一起,公然拿溫森特取樂。

溫森特覺得自己的口才缺乏先天性的優勢,他渴望能夠具備莊嚴地、動人地、流暢地、自然地向群眾演說的能力,他越是心急,越是出亂子,因為波克馬先生禁止他使用演講稿。

於是,他和他的教師以及兩個同學之間產生了不可彌合的分歧。

1114日,他的兩個同學被校方批准畢業,並被委派到兩個教區去當傳教士,而溫森特因為波克馬的「拒絶服從教導和不能即席演講」的評語而不予安排工作。

當天晚上,皮特森牧師把喪魂落魄的溫森特請到家裡吃晚飯,並告訴他一個消息,他為他爭取到了去比利時南部波里納日當義務傳教士的職位。

「波里納日是個產煤的礦區,」牧師說,「那裡的男人整天都在黑暗的煤洞中勞動,而且不断發生危險的事故,薪金卻難以養活一家人。他們的妻兒衣不蔽體,住着破爛的棚屋,忍受着寒冷、熱病和饑餓的煎熬。他們得不到安慰,也沒有人為他們佈道。」

溫森特明白了皮特森的意思,去下層窮人生活的地方,而且是給他們帶去福音,這正是他的心願。雖然皮特森牧師告訴他,他只是自費試用三個月,沒有薪水,但幹出了成績,福音傳道委員會就能委任他為正式傳教士。

「記住!波里納日人民需要你!」牧師說。

這個晚上溫森特很愉快,一種雄心壯志驟然升騰起來。

此外,溫森特又意外地發現皮特森牧師的牆上掛着一些水彩畫,原來他竟然喜歡畫畫。這一發現使得他們之間又多了幾分親近。


  

「我只是業餘愛好者。」牧師不好意思地說。

3誰也幫不了我們火車在瓦姆鎮停下來,這是蒙斯近郊,靠近法國邊境。

溫森特下車後必須步行到小瓦姆去,那是礦區的一個小村子。瓦姆鎮是一排排的紅磚房子。蜿蜒而上,深入山谷,就是小瓦姆,那裡一派荒涼。破爛不堪的爛木板屋佈滿山溝,偶爾一兩個小孩坐在屋前的黑土地上,或一個婦女倚在門檻邊,看不到一個成年男人。

麵包師丹尼斯家的房子是這個荒涼山谷中惟一的一座紅磚房,建在山頂上。這是皮特森牧師為溫森特聯繫好了的食宿場所。

丹尼斯先生和他的太太對溫森特的到來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溫森特特別注意到丹尼斯太太薄得透明的鼻翼和柔和的鼻樑,這給他一種性格溫和的印象。

溫森特顧不上洗臉,他站在屋前的坪地上環視他的教區:四處聳立着煤礦的煙囪,紅磚砌成的煙囪都黑魆魆的,四處的院子和闐地也是清一色的黑,那是煙塵和煤灰積起來的。東邊是礦工的小木屋,西邊是一座黑黝黝的矸石山,還有馬卡塞煤礦的井口。

丹尼斯太太說:馬卡塞煤礦是波里納日產煤歷史最長,且最危險的礦井,那裡面瓦斯爆炸和塌方事件時有發生,但是老闆們並不願意改進安全設施,死人的事經常發生。

溫森特感到了一種莫可名狀的悲慘和淒涼。傍晚,煤礦收工,一個個渾身上下不見其他顏色的黑工人從礦井裡走出來,他們肩上披着一塊類似麻袋的黑布,衣衫襤褸。傴僂着腰,像馱了重物的老黑馬一樣往家裡走,搖搖晃晃,樣子疲憊不堪,而且几乎沒有一個健壯的人,大都骨瘦如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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