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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兒,」德·納瓦蘭公爵從痛苦的思索中驚醒過來,說道,「你既然提到情感,請允許我向你強調指出一點:姓你這個姓的女子,情感應該與普通人不同。自由黨、羅伯斯比爾的狡詐之徒們極力使貴族蒙受恥辱,你這是有意叫他們得勝。有些事情,一個姓納瓦蘭的女子做了,就必然殃及她整個家族。到那時,名聲掃地的就不僅僅是你一個人。」
「好了,」王妃說,「那可就不體面了。孩子們,一輛空馬車出去走了一趟,犯不上搞得這麼沸沸揚揚的。讓我和安東奈特單獨談談吧!你們三個人,今天晚上來和我一起用晚餐。我負責把這件事安排停當。你們這些男人哪,對這種事一竅不通,言語中已經有點尖酸刻薄了,我可不願意眼看你們和我親愛的侄女閙翻。請你們開恩,都走吧!」
三位貴族老爺對王妃的意圖自然一清二楚,於是向兩位女士告別。德·納瓦蘭先生走過來親吻女兒的額頭,對她說道:「好啦,親愛的孩子,明智些吧!只要你願意,還為時不晚。」
「咱們這個家族中,不能找一個好小伙子,叫他去跟這個蒙特裡沃尋釁麼?」主教代理官走下台階時說道。
「我的寶貝,」待到只剩下王妃和她的弟子,她作了一個手勢,讓公爵夫人坐在她身邊一張低矮的小椅子上,對她說道,“在這世界上,我真不知道,還有什麼比天主和十八世紀更受人誹謗的了。我回憶我年輕時代的事情時,記不得有哪個公爵夫人象你剛纔那樣任意踐踏習俗。小說家和那些蹩腳作家們把路易十五治下糟蹋得夠嗆,千萬不要相信他們。我親愛的,杜巴裡(路易十五的情婦,備受寵愛)足可以和斯卡龍(法國作家,他的孀妻是路易十四的情婦)的遺孀相提並論,而且人品比她還要好。
“我年輕的時候,一個女子在風流韻事中也懂得保持自己的尊嚴,泄露了秘密就會將我們葬送,一切災難就接踵而至。那班一錢不值的哲人,我們讓他們進入沙龍。結果一個個行為不端,忘恩負義,為了報答我們的好意,竟然將我們的私情張揚出去,從整體上、細部上描寫我們,痛罵那個時代。平民百姓所處的地位,使他們對任何事物都不能正確判斷,他們看到了事情的內容,卻沒有看到事物的形式。
“可是,我的心肝,那時候,和君主制度的其它時代一樣,男男女女都很傑出、高尚。沒有一個你們這種維特式的人物,沒有一個你們這樣的風流人物,現在好象是這麼叫。沒有一個你們這種男人,戴着黃色手套,長褲遮掩着骨瘦如柴的雙腿,裝扮成小販,穿過歐洲,冒着生命的危險,面對著德·莫代納公爵的匕首,為的是鑽進攝政王女兒的盥洗室去。也根本沒有你們這類戴着玳瑁眼鏡的矮個子肺疾病鬼,象洛讚那樣,藏身在衣櫥裡六個星期之久,為的是在自己情婦生產時,給她鼓鼓勁。德·若庫爾先生小手指頭上的情愛,要遠遠勝過你們這類讓婦女去示眾(法國舊時的一種羞辱性懲罰)的專愛爭吵的人。為了前來親吻一個什麼科尼馬克戴着手套的手指,讓人用刀斧砍死,埋在地板下的年輕侍從,今天你還能給我找到麼(以上提到的事蹟皆為男子為心愛的女子做出犧牲的例子)?
“真的,如今似乎角色換過來了,女人應當忠於男人了。這些先生們本事越來越不行,倒自視甚高。相信我的話吧,我親愛的,如今已家喻戶曉、人們用作武器將我們善良的好國王路易十五殺害的這些風流韻事,最初也是人不知鬼不覺的。這一幫子蹩腳詩人、倫理學家,供養着我們的貼身女仆,專門寫些誣衊誹謗文字。若是沒有他們,我們的時代從文學上看,定是風氣良好的。當然,我是為時代辯解,而不是為其邊邊沿沿的地方辯解。有那麼百十來個出身高貴的婦女墮落了,這是可能的。可是這些壞傢伙,給你說成上千個,就象辦報人估計戰敗一方死亡人數的做法一樣。再說,我真不知道大革命和帝政時代有什麼可以譴責我們的:這兩個時代全都低級下流、道德敗壞、粗俗不堪,呸!這些事真叫我憤慨,這是我國歷史上最藏污納垢的處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