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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使膽怯的情人心滿意足的那些小小的几乎是通過訴訟贏得的成果,他已經盡情地品嚐過了,到現在,對他來說,這已是司空見慣的事。在障礙方面,要克服的,只剩下他自己的暴躁。對他的幸福來說,除了那個聽憑他稱呼“安東奈特‘的女子的任性以外,他看不到還有什麼別的障礙。於是他決心索取更多的東西,索取一切。一個還稚嫩的情人,往往不敢相信他崇拜的偶像會做出有失身分的事情。他象這種人一樣感到為難,長期遲疑不決。極其強烈的內心反應,考慮成熟的心願,一句話就可以將其毀掉的滋味,下定了的決心一走到門口使煙消雲散的滋味,他都感受極深。他蔑視自己連說一句話的勇氣都沒有,那句話卻一直沒有說。
不過,有一天晚上,他從憂鬱感傷着手,進而強烈地要求那雖不合法但卻合情又合理的權利。公爵夫人本來無需等他的奴僕提出這項要求,這個慾望早在她意料之中。難道男子的慾望還能不為人知麼?對某些面部表情的激烈變化,女人們難道不是個個天生就懂這門學問麼?
「喂,怎麼!你不想作我的朋友了麼?」他剛剛開口,她便打斷他的話。注視着他的目光由於滿面緋紅而更加美麗動人,那神奇美妙的顏色彷彿新鮮的血液一般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流動。「為了報答我的慷慨大方,你想玷汙我的聲譽。請你考慮一下吧!我已經反覆考慮過了。我總是想著我們。女性的正直,我們不應該缺少,你也不應該不尊重。我不會騙人。如果我屬於你了,我無論如何再也不能作德·朗熱先生的妻子。你所要求的是,為了靠不住的連七個月都等不了的愛情,而犧牲我的社會地位、我的家庭地位、我的生命。怎麼!你已經想奪走我自由支配自己的權利了麼!不,不,再不要對我說這樣的話了!對,什麼都不要對我說!我不願意、我不能聽你說。」
說到這裡,德·朗熱夫人兩手捧住頭髮,把垂到前額使她發熱的叢叢髮捲向後攏了一下,顯出異常激動的樣子。“你來到一個弱女子的家裡,早已盤算好了,你心裡想:有一段時間她要和我大談其丈夫,然後就是談天主,然後便會談及愛情不可避免的後果。可是我要運用、大用特用我將贏得的影響;我要叫她少不了我。我有自己的日常往來,有公眾達成的諒解。最後,等到上流社會終於將我們的關係當作既成事實來接受了,我就會成為這個女人的主子。請你直截了當說吧,這就是你的想法……
“啊!你在算計人,可你卻說是愛,呸!你墮入了情網,哈!這我倒相信!你想把我搞到手,想讓我作你的情婦,無非如此而已。可是,對不起,德·朗熱公爵夫人不會墮落到那種地步!讓那些天真無知的布爾喬亞女子上你虛情假意的當吧!我呀,我永遠也不會上這個當!你的愛情裡,沒有任何一點東西可以使我堅信不疑。
「你談到我的美貌,可是我可能象我的鄰居,那位親愛的公主那樣,六個月之內變得醜陋不堪。你對我的才智、我的風度十分迷戀。我的主啊,對這個你也會漸漸習以為常,就象對尋歡作樂習以為常一樣。這幾個月來,我心腸很軟,給了你不少恩愛,你不是已經習以為常了麼?等我失足以後,有一天,你變了心,說起理由來,卻只會給我一句關鍵性的話: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地位、財產、聲望,整個的德·朗熱公爵夫人,到那時,都將被徒然的希望所埋葬。我將來的孩子,也是我恥辱的見證,而且……不過,」她情不自禁地作了一個不耐煩的手勢,接著說道,
「我心地太善良了,還向你解釋一番。其實,這些你都比我更清楚。好啦!就這樣吧!你以為我們的關係已經很密切了。我還能割斷這種聯繫,我真是再高興也沒有了。每天晚上來到德·朗熱公館,在一個女人身邊度過一段時光,她絮絮聒聒討你喜歡,你就象玩玩具一樣玩弄着她。還有什麼比這更具有英雄氣概呢?可是每天下午三點到五點,與你每天晚上來到一樣有規律,也有幾位年輕的公子哥兒來到我家。這些人倒很大度。我嘲笑他們,他們相當平靜地忍受我的俏皮話和放肆無禮,並且逗我哈哈大笑。可是你呢,我把心靈中最寶貴的財富給了你,你卻要毀了我,引起我無窮的煩惱。不要講了,夠了,夠了,」見他準備開口,她便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