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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談是衣着的精神部分,用上它、撇開它,就和戴上或摘下裝飾着羽毛的女帽一樣。你把這稱作是賣弄風騷麼?可是我從來沒有象對待別人那樣對待你。跟你在一起,我的朋友,我是真誠的。我並不總是同意你的見解。可是經過辯論,你將我說服的時候,你沒看見我非常高興嗎?
“總而言之,我愛你,但是,只在允許一個虔信宗教的純潔女子所能愛的範圍之內。我考慮過了。阿爾芒,我是有夫之婦。儘管我與德·朗熱先生生活的情形使我可以支配我的心,法律和習俗卻剝奪了我支配自己人身的權利。一個女子,無論社會地位多高,一旦聲名狼藉,就要眼睜睜地被逐出上流社會。可是,能夠理解我們的犧牲會使我們走到何步田地的男子,迄今為止,我還沒有見過一個先例。據說德·阿瞿達先生要與德·羅什菲德小姐成婚了,於是每個人都預見到德·鮑賽昂夫人與德·阿瞿達先生就要關係破裂。這就更加向我證明,同樣這種犧牲也几乎總是成為你們遺棄的原由。
「如果你真誠地愛着我,就請你在一段時間內停止來看我吧!為你,我決心拋棄一切虛榮。難道這還不夠意思麼?對於沒有一個男人眷戀的女子,人家什麼話說不出來呀?啊!她冷酷無情,愚昧無知,無情無義,尤其是沒有魅力。唉!那些賣弄風騷的女人絶對饒不了我,她們會抹煞我的長處,她們看見我具有這些長處感到自尊心受傷。只要我的聲譽保住了,看到敵手對我的長處提出異議,對我又算得了什麼呢?肯定她們是繼承不了這個的。來,我的朋友,向為你作出如此重大犧牲的人,施捨一些吧!請你少來一些,我絶不會因此而不如從前那樣愛你。」
「啊!」阿爾芒傷心極了,他諷刺挖苦地答道,「據舞文弄墨之徒說,愛情無非是沉靦于空想而已!看來這真是大實話!我現在看明白了,一定是我自作多情了!不過,請你聽著,正如有些傷口是醫治不了的一樣,有些想法也是拋棄不了的:你曾是我最後的信仰之一,此刻我意識到了,原來在這世界上,一切都是虛假的。」
她驀地微微一笑。
「是的,」蒙特裡沃接著說,嗓音大變,「你信仰天主教,你還想讓我皈依天主教。你的宗教信仰是人們自造的一種假象;希望是靠未來支撐的一種假象;傲慢是我們之間的一種假象;憐憫、智慧和恐怖那是捏造的、騙人的伎倆。我的幸福也必然是一種假象,我必須自己騙自己,同意總是用一個金路易換一個埃居。你之所以能夠如此輕而易舉地不再見我,既不承認我是朋友,也不承認我是情人,無非是你不愛我!可是我這個可憐的瘋子,我心裡這麼想過,我明明知道,卻還要鍾情。」
「天哪,我可憐的阿爾芒,你火氣太大了。」
「我火氣大?」
「對,我不過對你說說要小心謹慎,結果你就以為一切都成問題了。」
見她的情人目光怒不可遏,她內心深處不勝歡欣。此刻她正在折磨他。但是她也在對他進行判斷,注視着他面部表情的每一細微變化。正如某些天真純樸心靈的遭遇一樣,如果將軍不幸一直表現得寬宏大量、從不計較,他可能就會永遠被判處流放,犯有、並被證實犯有不懂得愛情的罪行。大多數女人願意感到自己道德觀念受到侵犯。只有用暴力,她們才讓步,這難道不是她們的一項自我安慰麼?可是阿爾芒所受教育不夠,未能窺見公爵夫人巧妙設下的陷阱。性格堅強的人墮入情網,他們的靈魂是多麼幼稚!
「如果你只想顧全面子,」他天真地說道,「那我可以……」
「只顧全面子?」她打斷他的話,高聲叫道,「你這對我是什麼看法?難道我給過你一星一點的權利,使你認為我可以屬於你麼?」
「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蒙特裡沃問道。
「先生,你真嚇壞我了。不,對不起,謝謝,」她口氣冷淡地接著說道,「謝謝你,阿爾芒;你及時提醒了我,要我注意完全無心的不慎,請你相信這一點,我的朋友。你不是說,你善於受苦麼?我也一樣,我能夠受苦。我們停止見面吧!等我們兩人都設法平靜一些以後,我們再考慮如何安排一下幸福,使世人能夠接受。阿爾芒,我很年輕,一個粗心大意的男子,可能會讓一個二十四歲的女子做出許多蠢事和輕率的行為。不過,你嘛,你以後還是我的朋友,答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