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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將作亂,以金紫光祿大夫王延耆德時望,謀之於延。延弗從,馳將告之,遇靳康,劫延以歸。準勒兵入宮,升其光極前殿,下使甲士執粲,數而殺之。劉氏男女無少長皆斬于東市。發掘元海、聰墓,焚燒其宗廟。鬼大哭,聲聞百里。
準自號大將軍、漢天王,置百官,遣使稱籓于晉。左光祿劉雅出奔西平。尚書北宮純、胡崧等招集晉人,保于東宮,靳康攻滅之。准將以王延為左光祿,延罵曰:「屠各逆奴,何不速殺我,以吾左目置西陽門,觀相國之入也,右目置建春門,觀大將軍之入也。」準怒,殺之。
陳元達,字長宏,後部人也。本姓高,以生月妨父,故改雲陳。少面孤貧,常躬耕兼誦書,樂道行詠,忻忻如也。至年四十,不與人交通。元海之為左賢王,聞而招之,元達不答。及元海僭號,人謂元達曰:「往劉公相屈,君蔑而不顧,今稱號龍飛,君其懼乎?」元達笑曰:「是何言邪?彼人姿度卓犖,有籠羅宇宙之志,吾固知之久矣。然往日所以不往者,以期運未至,不能無事喧喧,彼自有以亮吾矣。卿但識之,吾恐不過二三日,驛書必至。」其暮,元海果征元達為黃門郎。人曰:「君殆聖乎!」既至,引見,元海曰:「卿若早來,豈為郎官而已。」元達曰:「臣惟性之有分,盈分者顛。臣若早叩天門者,恐大王賜處于九卿、納言之間,此則非臣之分,臣將何以堪之!是以抑情盤桓,待分而至,大王無過授之謗,小臣免招寇之禍,不亦可乎!」元海大悅。在位忠謇,屢進讜言,退而削草,雖子弟莫得而知也。聰每謂元達曰:「卿當畏朕,反使朕畏卿乎?」元達叩頭謝曰:「臣聞師臣者王,友臣者霸。臣誠愚闇無可採也,幸邀陛下垂齊桓納九九之義,故使微臣得盡愚忠。昔世宗遙可汲黯之奏,故能恢隆漢道;桀紂誅諫,幽厲弭謗,是以三代之亡也忽焉。陛下以大聖應期,挺不世之量,能遠捐商周覆國之弊,近模孝武光漢之美,則天下幸甚,群臣知免。」及其死也,人盡冤之。
載記第三
劉曜
劉曜,字永明,元海之族子也。少孤,見養于元海。幼而聰彗,有奇度。年八歲,從元海獵于西山,遇雨,止樹下,迅雷震樹,旁人莫不顛仆,曜神色自若。元海異之曰:「此吾家千里駒也,從兄為不亡矣!」身長九尺三寸,垂手過膝,生而眉白,目有赤光,鬚髯不過百餘根,而皆長五尺。性拓落高亮,與眾不群。讀書志于廣覽,不精思章句,善屬文,工草隷。雄武過人,鐵厚一寸,射而洞之,于時號為神射。尤好兵書,略皆暗誦。常輕侮吳、鄧,而自比樂毅、蕭、曹,時人莫之許也,惟聰每曰:「永明,世祖、魏武之流,何數公足道哉!」
弱冠游于洛陽,坐事當誅,亡匿朝鮮,遇赦而歸。自以形質異眾,恐不容于世,隱跡管涔山,以琴書為事。嘗夜閒居,有二童子入跪曰:「管涔王使小臣奉謁趙皇帝,獻劍一口。」置前再拜而去。以燭視之,劍長二尺,光澤非常,赤玉為室,背上有銘曰:「神劍禦,除眾毒。」曜遂服之。劍隨四時而變為五色。
元海世頻歷顯職,後拜相國,都督中外諸軍事,鎮長安。靳準之難,自長安赴之。至于赤壁,太保呼延晏等自平陽奔之,與太傅硃紀、太尉范隆等上尊號。曜以太興元年僭即皇帝位,大赦境內,惟準一門不在赦例,改元光初。以硃紀領司徒,呼延晏領司空,范隆以下悉複本位。使征北劉雅、鎮北劉策次於汾陰,與石勒為掎角之勢。
靳準遣侍中卜泰降于勒,勒囚泰,送之曜。謂泰曰:「先帝末年,實亂大倫,群閹撓政,誅滅忠良,誠是義士匡討之秋。司空執心忠烈,行伊霍之權,拯濟塗炭,使朕及此,勛高古人,德格天地。朕方寧濟大艱,終不以非命及君子賢人。司空若執忠誠,早迎大駕者,政由靳氏,祭則寡人,以朕此意布之司空,宣之朝士。」泰還平陽,具宣曜旨。準自以殺曜母兄,沈吟未從。尋而喬泰、王騰、靳康、馬忠等殺準,推尚書令靳明為盟主,遣卜泰奉傳國六璽降于曜。曜大悅,謂泰曰:「使朕獲此神璽而成帝王者,子也。」石勒聞之,怒甚,增兵攻之。明戰累敗,遣使求救于曜,曜使劉雅、劉策等迎之。明率平陽士女萬五千歸於曜,曜命誅明,靳氏男女無少長皆殺之。使劉雅迎母胡氏喪于平陽,還葬粟邑,墓號陽陵,偽謚宣明皇太后。僭尊高祖父亮為景皇帝,曾祖父廣為獻皇帝,祖防懿皇帝,考曰宣成皇帝。徙都長安,起光世殿于前,紫光殿于後。立其妻羊氏為皇后,子熙為皇太子,封子襲為長樂王,闡太原王,沖淮南王,敞齊王,高魯王,徽楚王,征諸宗室皆進封郡王。繕宗廟、社稷、南北郊。以水承晉金行,國號曰趙。牲牡尚黑,旗幟尚玄,冒頓配天,元海配上帝,大赦境內殊死已下。
黃石屠各路松多起兵于新平、扶風,聚眾數千,附於南陽王保。保以其將楊曼為雍州刺史,王連為扶風太守,據陳倉;張顗為新平太守,周庸為安定太守,據陰密。松多下草壁,秦隴氐羌多歸之。曜遣其軍騎劉雅、平西劉厚攻楊曼于陳倉,二旬不克。曜率中外精鋭以赴之,行次雍城,太史令弁廣明言于曜曰:「昨夜妖星犯月,師不宜行。」乃止。敕劉雅等攝圍固壘,以待大軍。
地震,長安尤甚。時曜妻羊氏有殊寵,頗與政事,陰有餘之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