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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敦之舉兵也,劉隗勸帝盡除諸王,司空導率群從詣闕請罪,值顗將入,導呼顗謂曰:「伯仁,以百口累卿!」顗直入不顧。既見帝,言導忠誠,申救甚至,帝納其言。顗喜飲酒,致醉而出。導猶在門,又呼顗。顗不與言,顧左右曰:「今年殺諸賊奴,取金印如斗大系肘。」既出,又上表明導,言甚切至。導不知救己,而甚銜之。敦既得志,問導曰:「周顗、戴若思南北之望,當登三司,無所疑也。」導不答。又曰:「若不三司,便應令仆邪?」又不答。敦曰:「若不爾,正當誅爾。」導又無言。導後料檢中書故事,見顗表救己,慇勤款至。導執表流涕,悲不自勝,告其諸子曰:「吾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負此良友!」顗三子:閔、恬、頤。
閔字子騫,方直有父風。歷衡陽、建安、臨川太守,侍中,中領軍,吏部尚書,尚書左仆射,加中軍將軍,轉護軍,領秘書監。卒,追贈金紫光祿大夫,謚曰烈。無子,以弟頤長子琳為嗣。琳仕至東陽太守。恬、頤並歷卿守。琳少子文,驃騎諮議參軍
史臣曰:夫太剛則折,至察無徒,以之為政,則害于而國;用之行己,則凶于乃家。誠以器乖容眾,非先王之道也。大連司憲,陰候主情,當約法之秋,獻斫棺之議。玄亮剛愎,與物多違,雖有崇上之心,專行刻下之化,同薄相濟,並運天機。是使賢宰見疏,致物情於解體;權臣發怒,借其名以誓師。既而謀人之國,國危而苟免;見昵于主,主辱而圖生。自取流亡,非不幸也。若思閒爽,照理研幽。伯仁凝正,處腴能約。咸以高才雅道,參豫疇咨。及京室淪胥,抗言無撓,甘赴鼎而全操,蓋事君而盡節者歟!顗招時論,尤其酒德,《禮經》曰「瑕不掩瑜」,未足韜其美也。
贊曰:劉刁亮直,志奉興王。奸回醜正,終致奔亡。周戴英爽,忠謨允塞。道屬屯蒙,禍罹凶慝。
列傳第四十
應詹 甘卓 鄧騫 卞壼(從父兄敦 劉超 鐘雅)
應詹,字思遠,汝南南頓人,魏侍中璩之孫也。詹幼孤,為祖母所養。年十餘歲,祖母又終,居喪毀頓,杖而後起,遂以孝聞。家富於財,年又稚弱,乃請族人共居,委以資產,情若至親,世以此異焉。弱冠知名,性質素弘雅,物雖犯而弗之校,以學藝文章稱。司徒何劭見之曰:「君子哉若人!」
初闢公府,為太子舍人。趙王倫以為征東長史。倫誅,坐免。成都王穎闢為掾。時驃騎從事中郎諸葛玫委長沙王乂奔鄴,盛稱乂之非。玫浮躁有才辯,臨漳人士無不詣之。詹與玫有舊,嘆曰:「諸葛成林,何與樂毅之相詭乎!」卒不見之。玫聞甚愧。鎮南大將軍劉弘,詹之祖舅也,請為長史,謂之曰:「君器識弘深,後當代老子于荊南矣。」仍委以軍政。弘著績漢南,詹之力也。遷南平太守。
王澄為荊州,假詹督南平、天門、武陵三郡軍事。及洛陽傾覆,詹攘袂流涕,勸澄赴援。澄使詹為檄,詹下筆便成,辭義壯烈,見者慷慨,然竟不能從也。天門、武陵溪蠻並反,詹討降之。時政令不一,諸蠻怨望,並謀背叛。詹召蠻酋,破銅券與盟,由是懷詹,數郡無虞。其後天下大亂,詹境獨全。百姓歌之曰:「亂離既普,殆為灰朽。僥倖之運,賴茲應後。歲寒不凋,孤境獨守。拯我塗炭,惠隆丘阜。潤同江海,恩猶父母。」鎮南將軍山簡復假詹督五郡軍事。會蜀賊杜疇作亂,來攻詹郡,力戰摧之。尋與陶侃破杜弢于長沙,賊中金寶溢目,詹一無所取,唯收圖書,莫不嘆之。元帝假詹建武將軍,王敦又上詹監巴東五郡軍事,賜爵潁陽鄉侯。陳人王沖擁眾荊州,素服詹名,迎為刺史。詹以沖等無賴,棄還南平,沖亦不怨。其得人情如此。遷益州刺史,領巴東監軍。詹之出郡也,士庶攀車號泣,若戀所生。
俄拜後軍將軍。詹上疏陳便宜,曰:「先王設官,使君有常尊,臣有定卑,上無苟且之志,下無覬覦之心。下至亡奏,罷侯置守,本替末陵,綱紀廢絶。漢興,雖未能興複舊典,猶雜建侯守,故能享年享世,殆參古蹟。今大荒之後,制度改創,宜因斯會,釐正憲則,先舉盛德元功以為封首,則聖世之化比隆唐虞矣。」又曰:「性相近,習相遠,訓導之風,宜慎所好。魏正始之間,蔚為文林。元康以來,賤經尚道,以玄虛宏放為夷達,以儒術清儉為鄙俗。永嘉之弊,未必不由此也。今雖有儒官,教養未備,非所以長育人才,納之軌物也。宜修闢雍,崇明教義,先令國子受訓,然後皇儲親臨釋奠,則普天尚德,率土知方矣。」元帝雅重其才,深納之。
頃之,出補吳國內史,以公事免。鎮北將軍劉隗出鎮,以詹為軍司。加散騎常侍,累遷光祿勛。詹以王敦專制自樹,故優遊諷詠,無所標明。及敦作逆,明帝問詹計將安出。詹厲然慷慨曰:「陛下宜奮赫斯之威,臣等當得負戈前驅,庶憑宗廟之靈,有征無戰。如其不然,王室必危。」帝以詹為都督前鋒軍事、護軍將軍、假節,都督硃雀橋南。賊從竹格渡江,詹與建威將軍趙胤等擊敗之,斬賊率杜發,梟首數千級。賊平,封觀陽縣侯,食邑一千六百戶,賜絹五千匹。上疏讓曰:「臣聞開國承家,光啟土宇,唯令德元功乃宜封錫。臣雖忝當一隊,策無微略,勞不汗馬。猥以疏賤,倫亞親密,暫廁被練,列勤司勛。乞回謬恩,聽其所守。」不許。
遷使持節、都督江州諸軍事、平南將軍、江州刺史。詹將行,上疏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