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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敦無君,由來實久,元惡之甚,古今無二。幸賴陛下聖聰神武,故能摧破凶強,撥亂反正,以寧區宇。前軍事之際,聖恩不遺,取顗息閔,得充近侍。臣時面啟,欲令閔還襲臣亡父侯爵。時卞壼、庾亮並侍禦坐,壼云:「事了當論顯贈。」時未淹久,言猶在耳。至于譙王承、甘卓,已蒙清復,王澄久遠,猶在論議。況顗忠以衛主,身死王事,雖嵇紹之不違難,何以過之!至今不聞復封加贈褒顯之言。不知顗有餘責,獨負殊恩,為朝廷急於時務,不暇論及?此臣所以痛心疾首,重用哀嘆者也。不勝辛酸,冒陳愚款。
疏奏,不報。謨復重表,然後追贈顗官。
謨歷少府、丹陽尹、侍中、中護軍,封西平侯。卒贈金紫光祿大夫,謚曰貞。
馥字祖宣,浚從父弟也。父蕤,安平太守。馥少與友人成公簡齊名,俱起家為諸王文學,累遷司徒左西屬。司徒王渾表「馥理識清正,兼有才幹,主定九品,檢括精詳。臣委任責成,褒貶允當,請補尚書郎」。許之。稍遷司徒左長史、吏部郎,選舉精密,論望益美。轉御史中丞、侍中,拜徐州刺史,加冠軍將軍、假節。征為廷尉。
惠帝幸鄴,成都王穎以馥守河南尹。陳、上官已等奉清河王覃為太子,加馥衛將軍、錄尚書,馥辭不受。覃令馥與上官已合軍,馥認已小人縱暴,終為國賊,乃共司隷滿奮等謀共除之,謀泄,為已所襲,奮被害,馥走得免。及已為張方所敗,召馥還攝河南尹。暨東海王越迎大駕,以馥為中領軍,未就,遷司隷校尉,加散騎常侍、假節,都督諸軍事于澠池。帝還宮,出為平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代劉準為鎮東將軍,與周等討陳敏,滅之,以功封永寧伯。
馥自經世故,每欲維正朝遷,忠情懇至。以東海王越不盡臣節,每言論厲然,越深憚之。馥睹群賊孔熾,洛陽孤危,乃建策迎天子遷都壽春。永嘉四年,與長史吳思、司馬殷識上書曰:「不圖厄運遂至于此!戎狄交侵,畿甸危逼。臣輒與祖納、裴憲、華譚、孫惠等三十人伏思大計,僉以殷人有屢遷之事,周王有岐山之徙,方今王都罄乏,不可久居,河朔蕭條,崤函險澀,宛都屢敗,江漢多虞,于今平夷,東南為愈。淮揚之地,北阻涂山,南抗靈岳,名川四帶,有重險之固。是以楚人東遷,遂宅壽春,徐邳、東海,亦足戍禦。且運漕四通,無患空乏。雖聖上神聰,元輔賢明,居儉守約,用保宗廟,未若相土遷宅,以享永祚。臣謹選精卒三萬,奉迎皇駕。輒檄前北中郎將裴憲行使持節、監豫州諸軍事、東中郎將,風馳即路。荊、湘、江、揚各先運四年米租十五萬斛,布絹各十四萬匹,以供大駕。令王浚、苟晞共平河朔,臣等戮力以啟南路。遷都弭寇,其計並得。皇輿來巡,臣宜轉據江州,以恢王略。知無不為,古人所務,敢竭忠誠,庶報萬分。朝遂夕隕,猶生之願。」
越與苟晞不協,馥不先白於越,而直上書,越大怒。先是,越召馥及淮南太守裴碩,馥不肯行,而令碩率兵先進。碩貳于馥,乃舉兵稱馥擅命,已奉越密旨圖馥,遂襲之,為馥所敗。碩退保東城,求救于元帝。帝遣揚威將軍甘卓、建威將軍郭逸攻馥于壽春。安豐太守孫惠帥眾應之,使謝摛為檄。摛,馥之故將也。馥見檄,流涕曰:「必謝摛之辭。」摛聞之,遂毀草。旬日而馥眾潰,奔于項,為新蔡王確所拘,憂憤發病卒。
初,華譚之失廬江也,往壽春依馥,及馥軍敗,歸於元帝。帝問曰:「周祖宣何至于反?」譚封曰:「周馥雖死,天下尚有直言之士。馥見寇賊滋蔓,王威不振,故欲移都以紓國難。方伯不同,遂致其伐。曾不逾時,而京都淪沒。若使從馥之謀,或可後亡也。原情求實,何得為反!」帝曰:「馥位為征鎮,握兵方隅,召而不入,危而不持,亦天下之罪人也。」譚曰:「然。馥振纓中朝,素有俊彥之稱;出據方岳,實有偏任之重,而高略不舉,往往失和,危而不持,當與天下共受其責。然謂之反,不亦誣乎!」帝意始解。
馥有二子:密、矯。密字泰玄,性虛簡,時人稱為清士,位至尚書郎,矯字正玄,亦有才幹。
成公簡,字宗舒,東郡人也。家世二千石。性樸素,不求榮利,潛心味道,罔有干其志者。默識過人。張茂先每言:「簡清靜比楊子云,默識擬張安世。」後為中書郎。時馥已為司隷校尉,遷鎮東將軍。簡自以才高而在馥之下,謂馥曰:「揚雄為郎,三世不徙,而王莽、董賢位列三司,古今一揆耳。」馥甚慚之。官至太子中庶子、散騎常侍。永嘉末,奔苟晞,與晞同沒。
苟晞,字道將,河內山陽人也。少為司隷部從事,校尉石鑒深器之。東海王越為侍中,引為通事令史,累遷陽平太守。齊王冏輔政,晞參冏軍事,拜尚書右丞,轉左丞,廉察諸曹,八坐以下皆側目憚之。及冏誅,晞亦坐免。長沙王乂為驃騎將軍,以晞為從事中郎。惠帝征成都王穎,以為北軍中候。及帝還洛陽,晞奔范陽王虓,虓承製用晞行兗州刺史。
汲桑之破鄴也,東海王越出次官渡以討之,命晞為前鋒。桑素憚之,于城外為柵以自守。晞將至,頓軍休士,先遣單騎示以禍福。桑眾大震,棄柵宵遁,嬰城固守。晞陷其九壘,遂定鄴而還。西討呂朗等,滅之。後高密王泰討青州賊劉根,破汲桑故將公師籓,敗石勒于河北,威名甚盛,時人擬之韓白。進位撫軍將軍、假節、都督青兗諸軍事,封東平郡侯,邑萬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