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璜弟浚,吳鎮南大將軍、荊州牧。浚弟抗,太子中庶子。浚子湮,字恭之;湮弟猷,字恭豫,並有名。湮至臨海太守、黃門侍郎。猷宣城內史,王導右軍長史。湮子馥,于湖令,為韓晃所殺,追贈廬江太守。抗子回,自有傳。
吾彥,字士則,吳郡吳人也。出自寒微,有文武才幹。身長八尺,手格猛獸,旅力絶群。仕吳為通江吏。時將軍薛珝杖節南征,軍容甚盛,彥觀之,慨然而嘆。有善相者劉札謂之曰:「以君之相,後當至此,不足慕也。」初為小將,給吳大司馬陸抗。抗奇其勇略,將拔用之,患眾情不允,乃會諸將,密使人陽狂拔刀跳躍而來,坐上諸將皆懼而走,唯彥不動,舉幾禦之,眾服其勇,乃擢用焉。
稍遷建平太守。時王濬將伐吳,造船于蜀,彥覺之,請增兵為備,皓不從,彥乃輒為鐵鎖,橫斷江路。及師臨境,緣江諸城皆望風降附,或見攻而拔,唯彥堅守,大眾攻之不能克,乃退舍禮之。
吳亡,彥始歸降,武帝以為金城太守。帝嘗從容問薛瑩曰:「孫皓所以亡國者何也?」瑩對曰:「歸命侯臣皓之君吳,昵近小人,刑罰妄加,大臣大將無所親信,人人憂恐,各不自安,敗亡之釁,由此而作矣。」其後帝又問彥,對曰:「吳主英俊,宰輔賢明。」帝笑曰:「君明臣賢,何為亡國?」彥曰:「天祿永終,曆數有屬,所以為陛下擒。此蓋天時,豈人事也!」張華時在坐,謂彥曰:「君為吳將,積有歲年,蔑爾無聞,竊所惑矣。」彥厲聲曰:「陛下知我,而卿不聞乎?」帝甚嘉之。”
轉在敦煌,威恩甚著。遷雁門太守。時順陽王暢驕縱,前後內史皆誣之以罪。乃彥為順陽內史,彥清身率下,威刑嚴肅,眾皆畏懼。暢不能誣,乃更薦之,冀其去職。遷員外散騎常侍。帝嘗問彥:「陸喜、陸抗二人誰多也?」彥對曰:「道德名望,抗不及喜;立功立事,喜不及抗。」
會交州刺史陶璜卒,以彥為南中都督、交州刺史。重餉陸機兄弟,機將受之,雲曰:「彥本微賤,為先公所拔,而答詔不善,安可愛之!」機乃止。因此每毀之。長沙孝廉尹虞謂機等曰:「自古由賤而興者,乃有帝王,何但公卿。若何元干、侯孝明、唐儒宗、張義允等,並起自寒役,皆內侍外鎮,人無譏者。卿以士則答詔小有不善,毀之無已,吾恐南人皆將去卿,卿便獨坐也。」於是機等意始解,毀言漸息矣。
初,陶璜之死也,九真戍兵作亂,逐其太守,九真賊帥趙祉圍郡城,彥悉討平之。在鎮二十餘年,威恩宣著,南州寧靖。自表求代,征為大長秋。卒於官。
張光,字景武,江夏鐘武人也。身長八尺,明眉目,美音聲。少為郡吏,家世有部曲,以牙門將伐吳有功,遷江夏西部都尉,轉北地都尉。
初,趙王倫為關中都督,氐、羌反叛,太守張損戰沒,郡縣吏士少有全者。光以百餘人戍馬蘭山北,賊圍之百餘日。光撫厲將士,屢出奇兵擊賊,破之。光以兵少路遠,自分敗沒。會梁王肜遣司馬索靖將兵迎光,舉軍悲泣,遂還長安。肜表光「處絶圍之地,有耿恭之忠,宜加甄賞,以明獎勸」。於是擢授新平太守,加鼓吹。
屬雍州刺史劉沈被密詔討河間王顒,光起兵助沈。沈時委任秦州刺史皇甫重,重自以關西大族,心每輕光,謀多不用。及二州軍潰,為顒所擒,顒謂光曰:「前起兵欲作何策?」光正色答曰:「但劉雍州不用鄙計,故令大王得有今日也。」顒壯之,引與歡宴彌日,表為右衛司馬。
陳敏作亂,除光順陽太守,加陵江將軍,率步騎五千詣荊州討之。刺史劉弘雅敬重光,稱為南楚之秀。時江夏太守陶侃與敏大將錢端相距于長岐,將戰,襄陽太守皮初為步軍,使光設伏以待之,武陵太守苗光為水軍,藏舟艦于沔水。皮初等與賊交戰,光發伏兵應之,水陸同奮,賊眾大敗。弘表光有殊勛,遷材官將軍,梁州刺史。先是,秦州人鄧定等二千餘家,饑餓流入漢中,保于成固,漸為抄盜,梁州刺史張殷遣巴西太守張燕討之。定窘急,偽乞降于燕,並饋燕金銀,燕喜,為之緩師。定密結李雄,雄遣眾救定,燕退,定遂進逼漢中。太守杜正沖東奔魏興,殷亦棄官而遁。光不得赴州,止於魏興,乃結諸郡守共謀進取。燕唱言曰:「漢中荒敗,迫近大賊,克複之事,當俟英雄。」正沖曰:「張燕受賊金銀,不時進討,阻兵緩寇,致喪漢中,實燕之罪也。」光於是發怒,呵燕令出,斬之以徇。綏撫荒殘,百姓悅服。光於是卻鎮漢中。
時逆賊王如餘黨李運、楊武等,自襄陽將三千餘家入漢中,光遣參軍晉邈率眾于黃金距之。邈受運重賂,勸光納運。光從邈言,使居成固。既而邈以運多珍貨,又欲奪之,復言于光曰:「運之徒屬不事佃農,但營器杖,意在難測,可掩而取之。」光又信焉。遣邈眾討運,不克。光乞師于氐王楊茂搜,茂搜遣子難敵助之。難敵求貨于光,光不與。楊武乃厚賂難敵,謂之曰「流人寶物悉在光處,今伐我,不如伐光。」難敵大喜,聲言助光,內與運同,光弗之知也,遣息援率眾助邈。運與難敵夾攻邈等,援為流矢所中死,賊遂大盛。光嬰城固守,自夏迄冬,憤激成疾。佐吏及百姓咸勸光退據魏興,光按劍曰:「吾受國厚恩,不能翦除寇賊,今得自死,便如登仙,何得退還也!」聲絶而卒,時年五十五。百姓悲泣,遠近傷惜之。有二子炅、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