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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士講經茅山,聽者數百人。中講,有自外入者,長大肥黑,大罵曰:「道士奴!天正熱,聚眾造妖何為?」道士起謝曰:「居山養徒,資用乏,不得不爾。」罵者怒少解,曰:「須錢不難,何至作此!」乃取釜灶杵臼之類,得百餘斤,以少藥鍛之,皆為銀,乃去。後數年,道士復見此人從一老道士,鬚髮如雪,騎白驢,此人腰插一驢鞭從其後。道士遙望叩頭,欲從之。此人指老道士,且搖手作驚畏狀,去如飛,少頃即不見。
○豬母佛
眉州青神縣道側有一小佛屋,俗謂之「豬母佛」,雲百年前有牝豬伏于此,化為泉,有二鯉魚在泉中,云:「蓋豬龍也。」蜀人謂牝豬為母,而立佛堂其上,故以名之。泉出石上,深不及二尺,大旱不竭,而二鯉莫有見者。余一日偶見之,以告妻兄王願,願深疑,意余之誕也。余亦不平其見疑,因與願禱于泉上曰:「余若不誕者,魚當復見。」已而二鯉復出,願大驚,再拜謝罪而去。此地應為靈異。青神文及者,以父病求醫,夜過其側,有ヮ而負琴者邀至室,及辭以父病,不可留,而其人苦留之,欲曉乃遣去。行未數里,見道傍有劫賊所殺人,赫然未冷也,否則及亦未免耳。泉在石佛鎮南五里許,青神二十五里。
○王翊夢鹿剖桃核而得雄黃
黃州岐亭有王翊者,家富而好善。夢于水邊見一人為人所毆傷,幾死,見翊而號,翊救之得免。明日偶至水邊,見一鹿為獵人所得,已中幾槍。翊發悟,以數千贖之。鹿隨翊,起居未嘗一步舍翊。又翊所居後有茂林果木,一日,有村婦林中見一桃,過熟而絶大,獨在木杪,乃取而食之。翊適見,大驚。婦人食已棄其核,翊取而剖之,得雄黃一塊如桃仁,及嚼而吞之,甚甘美。自是斷葷肉,齋居一食,不復殺生,亦可謂異事也。(翊,一作詡。)
○徐則不傳晉王廣道
東海徐則隱居天台,絶粒養性。太極真人徐君降之曰:「汝年出八十,當為王者師,然後得道。」晉王廣聞其名,往召之。則謂門人曰:「吾年八十來召我,徐君之言信矣。」遂詣揚州。王請受道法,辭以時日不利。後數日而死,支體如生,道路皆見其徒步歸,云:「得放還山。」至舊居,取經書分遺弟子,乃去。既而喪至。以為徐生高世之人,義不為煬帝所污,故辭不肯傳其道而死。徐君之言,蓋聊以避禍,豈所謂危行言遜者耶?不然,煬帝之行,鬼所唾也,而太極真人肯置之齒牙哉!
○先夫人不許發藏
昔吾先君夫人不僦宅于眉,為紗谷行。一日,二婢子懸帛,足陷于地。視之,深數尺,有大瓮覆以烏木板,先夫人急命以土塞之。瓮有物如人咳聲,凡一年乃已,人以為此有宿藏物慾出也。夫人之侄之問者,聞之慾發焉。會吾遷居,之問遂僦此宅,掘丈餘,不見瓮所在。其後某官于岐下,所居大柳下,雪方尺不積;雪晴,地墳起數寸。軾疑是古人藏丹藥處,欲發之。亡妻崇德君曰「使吾先姑在,必不發也。」軾愧而止。
○太白山舊封公爵
吾昔為扶風從事,歲大旱,問父老境內可禱者,云:「太白山至靈,自昔有禱無不應。近歲向傳師少師為守,奏封山神為濟民侯,自此禱不驗,亦莫測其故。」吾方思之,偶取《唐會要》看,云:「天寶十四年,方士上言太白山金星洞有寶符靈藥,遣使取之而獲,詔封山神為靈應公。」吾然後知神之所以不悅者,即告太守遣使禱之,若應,當奏乞復公爵,且以瓶取水歸郡。水未至,風霧相纏,旗旛飛舞,彷彿若有所見。遂大雨三日,歲大熟。吾作奏檢具言其狀,詔封明應公。吾復為文記之,且修其廟。祀之日,有白鼠長尺餘,歷酒饌上,嗅而不食。父老云:「龍也。」是歲嘉七年。
○記范蜀公遺事
李方叔言:范蜀公將薨數日,鬚髮皆變蒼,鬱然如畫也。公平生虛心養氣,數盡神往而血氣不衰,故發於外耶?然范氏多四乳,固與人異,公又立德如此,其化也必不與萬物同盡,蓋有不可知者也。元符四年四月五日。
○記張憨子
黃州故縣張憨子,行止如狂人,見人輒罵云:「放火賊!」稍知書,見紙輒書鄭谷雪詩。人使力作,終日不辭。時從人乞,予之錢,不受。冬夏一布褐,三十年不易,然近之不覺有垢穢氣。其實如此,至于土人所言,則甚異者,固不可知也。
○記女仙
予頃在都下,有傳太白詩者,其略曰:「朝披夢澤雲」,又云:「笠澤清茫茫。」此非世人語也,蓋有見太白在肆中而得此詩者。神仙之道,真不可以意度。紹聖元年九月,過廣州,訪崇道大師何德順。有神仙降于其室,自言女仙也。賦詩立成,有超逸絶塵語。或以其托于箕帚,如世所謂「紫姑神」者疑之。然味其言,非紫姑所能至。人有入獄鬼、群鳥獸者托于箕帚,豈足怪哉;崇道好事喜客,多與賢士大夫為游,其必有以致之也哉?
○池魚踴起
眉州人任達為余言:少時見人家畜數百魚深池中,沿池磚,四周皆屋舍,環繞方丈間凡三十餘年,日加長。一日天晴無雷,池中忽發大聲如風雨,魚皆踴起,羊角而上,不知所往。達云:「舊說不以神守,則為蛟龍所取,此殆是爾。」余以為蛟龍必因風雨,疑此魚圈局三十餘年,日有騰拔之念,精神不衰,久而自達,理自然爾。
○孫見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