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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五年二月十八日,龍圖閣學士左朝奉郎知杭州蘇軾狀奏。今月十七日,準轉運使葉溫叟牒杭州,準尚書禮部符,準元五年正月二十六日敕,勘會兩浙、淮南路,見系災傷,民間谷價湧貴,雖已降指揮,減撥上供觔斗出糶,及依條賑恤外,竊慮所用觔斗數多,不能周足,牒奉敕各出給空名度牒三百道,付逐路轉運、提刑、鈐轄司,分擘與災傷州、軍,召人入納觔斗或見錢,糴入官司封樁及諸色觔斗,添助賑濟支用者。省部今依準敕命指揮,出給到空名度牒三百道,並封皮,須至符送者。符當司主者候到,一依前項敕命指揮,及照會元敕令,疾速施行,仍關提刑、鈐轄司,及合屬去處,不管稍有違誤者。當司契勘,杭、越、蘇、湖、常、秀、潤、衢、婺、台等州,災傷放稅,除衢州放稅只及二厘不至災傷更不撥外,今將杭、越等九州放稅錢數袞紐,每州合得道數,須至行遣數內杭州三十道者。
臣看詳上件敕旨,為兩浙、淮南路災傷,各出給空名度牒三百道,付逐路轉運、提刑、鈐轄司,分擘與災傷州、軍。轉運司既受上件敕旨,即合與提刑及浙東西兩路鈐轄司商量分擘,仍須參州郡大小,戶口眾寡,及災傷分數,品配合得道數,依公分擘。今來轉運使葉溫叟,因出巡蘇、秀等州,在路受得上件敕旨,便敢公然違戾,更不計會提刑及兩路鈐轄司,亦不與轉運判官張商議,便一面擅行分擘,內杭州只得三十道。竊緣杭州城內,生齒不可勝數,約計四五十萬人。裡外九縣主客戶口,共三十餘萬。今來檢放水旱,雖只計一分六厘,又緣杭州自來土產米穀不多,全仰蘇、湖、常、秀等州般運觔斗接濟,若數州不熟,即杭州雖十分豐稔,亦不免為饑年。自去歲十月以後,米價湧長,至每鬥九十足錢。近歲浙中難得見錢,每鬥九十,便比熙寧以前百四五十,因糶常平米,每日不下五六萬人爭糴,方免餓殍。今來聖恩優恤,一路委自提、轉及兩路鈐轄司分擘度牒,而溫叟獨出私意,只分與杭州三十道。內潤州人戶,比杭州十分才及一二,卻分得一百道,其餘多少任情,未易悉數。致杭州百姓,例皆咨怨,將謂聖恩偏厚潤州,不及杭州。不知自是溫叟公違敕旨,任情分擘,須至奏陳者。
右臣先於二月四日奏。為杭州諸縣出糶官米,自二月至六月終,闕三萬餘石,乞特賜度牒二百道召人入中米,外縣吏民,日夜企望朝廷施行,雖大旱望雨,執熱思濯,未喻其急。度奏狀未到間,已蒙朝延施行。乃是聖明洞照數千里外事,有如目睹。今乃為轉運使葉溫叟自出私意,多少任情,以杭州眾大,甲于兩路,只分與三十道,吏民驚駭,莫曉其意。
臣竊原聖意,蓋謂提刑專主賑濟,鈐轄司專管災傷盜賊,故令轉運司與兩司同共相度分擘。今溫叟並不計會兩司及轉運判官,直自一面任意分擘,牒送諸州,更不關報鈐轄司。臣忝為侍從,出使一路,溫叟似此凌蔑肆行,臣若不言,必無人更敢論列。況杭州見今裡外一十九處開場糶米,糴者如雲,雖寄居待闕官員,亦行差請。杭人素來驕奢,本以糴官米為恥,若非饑急,豈肯來糴?此皆溫叟與諸監司所共目睹。今來只分三十道,深駭物聽。
切緣度牒三百道,約直錢五萬餘貫,所在商賈富民,為之奔走洶動,而溫叟一面任意分擘,更不計會逐司,豈得穩便。兼臣訪聞去歲諸郡檢放稅賦,多有不實不盡。只如蘇州積水彌望,眾所共見。今來放歲分數,反不及潤州,蓋是檢放官吏觀望漕司意指,及各隨本州長吏用意厚薄,未必皆是的實。今來溫叟專用放稅分數為斷,深為未允。縱使檢放得實,而州郡大小,戶口多寡不同,亦合參酌品配,從逐司公共相度分擘,方得允當。今來但系溫叟所定賑濟州郡,即多得度牒,應系別人地分,例皆靳惜不與,顯見全然不公。臣已牒轉運司,請細詳上件朝旨,計會提刑、鈐轄司,依公分擘去訖。深慮溫叟未肯聽從,縱肯聽從,不過量添三二十道,亦是支用不足。
伏望聖慈體念杭州元奏闕米三萬石,本乞度牒二百道,方稍足用,今來不敢更望上件數目,只乞特賜指揮于三百道內支一百五十道與杭州。況其餘州、軍,元無奏請闕米去處,將其餘一百五十道分與,亦無闕事。伏乞早賜指揮,所貴災傷之民,均受聖澤,不至以一夫私意,專制多少。謹錄奏聞,伏候敕旨。
.貼黃。杭州元奏闕米三萬石,乞度牒二百道。今來轉運使只與三十道。潤州元不奏闕米,顯是常平錢米足用,今來卻與一百道,深駭物聽。乞朝廷詳酌。諸州元無奏請闕米去處,若依臣所奏,分與一百五十道,已出望外。杭州若得一百五十道,猶未足用,乞自聖旨分擘施行。若只下本路,其轉運使葉溫叟,必是遂非,不肯應副。
●卷五十七
◎奏議六首
【杭州乞度牒開西湖狀】
元五年四月二十九日,龍圖閣學士左朝奉郎知杭州蘇軾狀奏。右臣聞天下所在陂湖河渠之利,廢興成毀,皆若有數。惟聖人在上,則興利除害,易成而難廢。昔西漢之末,翟方進為丞相,始決壞汝南鴻隙陂,父老怨之,歌曰:「壞陂誰?翟子威。飯我豆食羹芋魁。反乎覆,陂當復。誰言者?兩黃鵠。」蓋民心之所欲,而托之天,以為有神下告我也。孫皓時,吳郡上言,臨平湖自漢末草穢壅塞,今忽開通,長老相傳,此湖開,天下平,皓以為己瑞,已而晉武帝平吳。由此觀之,陂湖河渠之類,久廢復開,事關興運。雖天道難知,而民心所欲,天必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