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臣曩者備員侍從,實見朝廷更用詩賦本末,蓋謂經義取人以來,學者爭尚浮虛文字,止用一律,程試之日,工拙無辨,既去取高下,不厭外論,而已得之後,所學文詞,不施于用,以故更用祖宗故事,兼取詩賦。而橫議之人,欲收姑息之譽,爭言天下學者不樂詩賦,朝廷重失士心,故為改法,各取五分。然臣在都下,見太學生習詩賦者十人而七。臣本蜀人,聞蜀中進士習詩賦者,十人而九。及出守東南,親歷十郡,及多見江湖福建士人皆爭作詩賦,其間工者已自追繼前人,專習經義,士以為恥。以此知前言天下學者不樂詩賦,皆妄也。惟河北、河東進士,初改聲律,恐未甚工,然其經義文詞,亦自比他路為拙,非獨詩賦也。朝廷于五路進士,自許禮部貢院分數取人,必無偏遺一路士人之理。今臣所據前件進士汪溉等狀,不敢不奏,亦料諸處似此申明者非一。
欲乞朝廷參詳眾意,特許將來一舉隨詩賦、經義人數多少,各紐分數發解,如經義零分不及一人,許併入詩賦額中,仍除將來一舉外,今後並只許應詩賦進士舉,所貴學者不至疑惑,專一從學。謹錄奏聞,伏候敕旨。
.貼黃。詩賦進士,亦自兼經,非廢經義也。
【論高麗進奉狀】
元四年十一月三日,龍圖閣學士朝奉郎知杭州蘇軾狀奏。臣伏見熙寧以來,高麗人屢入朝貢,至元豐之末,十六七年間,館待賜予之費,不可勝數。兩浙、淮南、京東三路築城造船,建立亭館,調發農工,侵漁商賈,所在騷然,公私告病。朝廷無絲毫之益,而夷虜獲不貲之利。使者所至,圖畫山川,購買書籍。議者以為所得賜予,大半歸之契丹。雖虛實不可明,而契丹之強,足以禍福高麗;若不陰相計構,則高麗豈敢公然入朝中國?有識之士,以為深憂。
自二聖嗣位,高麗數年不至,淮、浙、京東吏民有息肩之喜。唯福建一路,多以海商為業,其間凶險之人,猶敢交通引惹,以希厚利。臣稍聞其事,方欲覺察行遣。今月三日,準秀州差人押到泉州百姓徐戩,擅于海舶內載到高麗僧統義天手下侍者僧壽介、繼常、潁流,院子金保、裴善等五人,及賫到本國禮賓省牒云:「奉本國王旨,令壽介等賫義天祭文來祭奠杭州僧源黎。」臣已指揮本州送承天寺安下,選差職員二人,兵級十人,常切照管,不許出入接客,及選有行止經論僧伴話,量行供給,不令失所外,已具事由畫一,奏稟朝旨去訖。
又據高麗僧壽介有狀稱:「臨發日,奉國母指揮,令賫金塔二所,祝延皇帝、太皇太后聖壽。」臣竊觀其意,蓋為二聖嗣位數年,不敢輕來入貢,頓失厚利。欲復遣使,又未測聖意。故以祭奠源黎為名,因獻金塔,欲以嘗試朝廷,測知所以待之之意輕重厚薄。不然者,豈有欲獻金塔為壽,而不遣使奉表,止因祭奠亡僧,遂致國母之意?蓋疑中國不受,故為此苟簡之禮以卜朝廷。若朝廷待之稍重,則貪心復啟,朝貢紛然,必為無窮之患。待其已至,然後拒之,則又傷恩。恭惟聖明灼見情狀,廟堂之議,固有以處之。臣忝備侍從,出使一路,懷有所見,不敢不盡,以備採擇。謹具畫一如左。
一、福建狡商,專擅交通高麗,引惹牟利,如徐戩者甚眾。訪聞徐戩,先受高麗錢物,于杭州雕造夾注《華嚴經》,費用浩汗,印板既成,公然于海舶載去交納,卻受本國厚賞,官私無一人知覺者。臣謂此風豈可滋長,若馴致其弊,敵國奸細,何所不至。兼今來引致高麗僧人,必是徐戩本謀。臣已枷送左司理院根勘,即當具案聞奏,乞法外重行,以戒一路奸民猾商。
一、高麗僧壽介有狀稱:「臨發日,國母令賫金塔祝壽。」臣以謂高麗因祭奠亡僧,遂致國母之意,苟簡無禮,莫斯為甚。若朝廷受而不報,或報之輕,則夷虜得以為詞。若受而厚報之,則是以重幣答其苟簡無禮之饋也。臣已一面令管勾職員退還其狀,雲朝廷清嚴,守臣不敢專擅奏聞。臣料此僧勢不肯已,必雲本國遣其來獻壽,今若不奏,歸國得罪不輕。臣欲于此僧狀後判云:「州司不奉朝旨,本國又無來文,難議投進。執狀歸國照會。」如此處置,只是臣一面指揮,非朝廷拒絶其獻,頗似穩便。如以為可,乞賜指揮施行。
一、高麗僧壽介賫到本國禮賓省牒云:「祭奠源黎,仍諸處尋師學法。」臣謂壽介等只是義天手下侍者,非國王親屬。其來乃致私奠,本非國事。待之輕重,當與義天殊絶。欲乞只許致奠之外,其餘尋師學法出入遊覽之類,並不許。仍與限日,卻差船送至明州,令搭附因便海舶歸國,更不差人船津送。如有買賣,許量辦歸裝,不得廣作商販。
右謹件如前。若如此處置,使無厚利,以絶其來意,上免朝廷帑廩無益之費,下免淮、浙、京東公私靡弊之患。臣不勝區區。謹錄奏聞,伏候敕旨。
【乞賑濟浙西七州狀】
元四年十一月初四日,兩浙西路兵馬鈐轄龍圖閣學士朝奉郎蘇軾狀奏。勘會浙西七州軍,冬春積水,不種早稻,及五六月水退,方插晚秧,又遭乾旱,早晚俱損,高下並傷,民之艱食,無甚今歲。見今米鬥九十足錢,小民方冬已有饑者。兩浙水鄉,種麥絶少,來歲之熟,指秋為期,而熟不熟又未可知。深恐來年春夏之交,必有饑饉盜賊之憂。本司除已與提、轉商量多方擘畫準備外,有合申奏事件,謹具畫一如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