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彤字偉君,信都人也。父吉,為遼西太守。彤初為王莽和成卒正。世祖徇河北,至下曲陽,彤舉城降,復以為太守,留止數日。世祖北至薊,會王郎兵起,使其將徇地,所到縣莫不奉迎,唯和成、信都堅守不下。彤聞世祖從薊還,失軍,欲至信都,乃先使五官掾張萬、督郵尹綏,選精騎二千餘匹,掾路迎世祖軍。
彤尋與世祖會信都。世祖雖得二郡之助,而兵觽未合,議者多言可因信都兵自送,西還長安。彤廷對曰:「議者之言皆非也。吏民歌吟思漢久矣,故更始舉尊號而天下響應,三輔清宮除道以迎之。一夫荷戟大呼,則千里之將無不捐城遁逃,虜伏請降。自上古以來,亦未有感物動民其如此者也。又卜者王郎,假名因埶,驅集烏合之觽,遂震燕、趙之地;況明公奮二郡之兵,揚響應之威,以攻則何城不克,以戰則何軍不服!今釋此而歸,豈徒空失河北,必更驚動三輔,墮損威重,非計之得者也。若明公無復征伐之意,則雖信都之兵猶難會也。何者?明公既西,即邯鄲城民不肯捐父母,背城主,而千里送公,其離散亡逃可必也。」世祖善其言而止。即日拜彤為後大將軍,和成太守如故,使將兵居前。
比至堂陽,堂陽已反屬王郎,彤使張萬、尹綏先曉譬吏民,世祖夜至,即開門出迎。引兵擊破白奢賊于中山。自此常從戰攻。
信都復反為王郎,郎所置信都王捕系彤父弟及妻子,使為手書呼彤曰:「降者封爵,不降族滅。」彤涕泣報曰:“事君者不得顧家。彤親屬所以至今得安於信都者,劉公之恩也。
公方爭國事,彤不得復念私也。”會更始所遣將攻拔信都,郎兵敗走,彤家屬得免。
及拔邯鄲,封武義侯。建武元年,更封靈壽侯,行大司空事。帝入洛陽,拜彤太常,月餘日轉少府,是年免。復為左曹侍中,常從征伐。六年,就國。
彤卒,子湯嗣,九年,徙封樂陵侯。十九年,湯卒,子某嗣;無子,國除。元初元年,鄧太后紹封彤孫音為平亭侯。音卒,子柴嗣。
初,張萬、尹綏與彤俱迎世祖,皆拜偏將軍,亦從征伐。萬封重平侯,綏封平台侯。
論曰:凡言成事者,以功着易顯;謀幾初者,以理隱難昭。斯固原情比夡,所宜推察者也。若乃議者欲因二郡之觽,建入關之策,委成業,臨不測,而世主未悟,謀夫景同,邳彤之廷對,其為几乎!語曰「一言可以興邦」,斯近之矣。
劉植字伯先,鉅鹿昌城人也。王郎起,植與弟喜、從兄歆率宗族賓客,聚兵數千人據昌城。聞世祖從薊還,乃開門迎世祖,以植為驍騎將軍,喜、歆偏將軍,皆為列侯。時真定王劉揚起兵以附王郎,觽十餘萬,世祖遣植說揚,揚乃降。世祖因留真定,納郭後,後即揚之甥也,故以此結之。乃與揚及諸將置酒郭氏漆裡舍,揚擊築為歡,因得進兵拔邯鄲,從平河北。
建武二年,更封植為昌城侯。討密縣賊,戰歿。子向嗣。帝使喜代將植營,復為驍騎將軍,封觀津侯。喜卒,復以歆為驍騎將軍,封浮陽侯。喜、歆從征伐,皆傳國于後。向徙封東武陽侯,卒,子述嗣,永平十五年,坐與楚王英謀反,國除。 耿純字伯山,鉅鹿宋子人也。父艾,為王莽濟平尹。純學于長安,因除為納言士。
王莽敗,更始立,使舞陰王李軼降諸郡國,純父艾降,還為濟南太守。時李軼兄弟用事,專制方面,賓客遊說者甚觽。純連求謁不得通,久之乃得見,因說軼曰:“大王以龍虎之姿,遭風雲之時,奮迅拔起,期月之閒兄弟稱王,
而德信不聞于士民,功勞未施于百姓,寵祿暴興,此智者之所忌也。兢兢自危,猶懼不終,而況沛然自足,可以成功者乎?”軼奇之,且以其鉅鹿大姓,乃承製拜為騎都尉,授以節,令安集趙、魏。
會世祖度河至邯鄲,純即謁見,世祖深接之。純退,見官屬將兵法度不與它將同,遂求自結納,獻馬及縑帛數百匹。世祖北至中山,留純邯鄲。會王郎反,
世祖自薊東南馳,純與從昆弟欣、宿、植共率宗族賓客二千餘人,老病者皆載木自隨,奉迎于育。拜純為前將軍,封耿鄉侯,欣、宿、植皆偏將軍,使與純居前,降宋子,從攻下曲陽及中山。
是時郡國多降邯鄲者,純恐宗家懷異心,乃使欣、宿歸燒其廬舍。世祖問純故,對曰:“竊見明公單車臨河北,非有府臧之蓄,重賞甘餌,可以聚人者也,
徒以恩德懷之,是故士觽樂附。今邯鄲自立,北州疑惑,純雖舉族歸命,老弱在行,猶恐宗人賓客半有不同心者,故燔燒屋室,絶其反顧之望。”世祖嘆息。
及至鄗,世祖止傳舍,鄗大姓蘇公反城開門內王郎將李惲。純先覺知,將兵逆與惲戰,大破斬之。從平邯鄲,又破銅馬。
時赤眉、青犢、上江、大彤、鐵脛、五幡十餘萬觽並在射犬,世祖引兵將擊之。
純軍在前,去觽營數里,賊忽夜攻純,雨射營中,士多死傷。純勒部曲,堅守不動。選敢死二千人,俱持強弩,各傅三矢,使銜枚閒行,繞出賊後,齊聲呼噪,強弩並發,賊觽驚走,追擊,遂破之。馳騎白世祖。世祖明旦與諸將俱至營,勞純曰:「昨夜困乎?」純曰:「賴明公威德,幸而獲全。」世祖曰:
「大兵不可夜動,故不相救耳。軍營進退無常,卿宗族不可悉居軍中。」乃以純族人耿伋為蒲吾長,悉令將親屬居焉。 世祖即位,封純高陽侯。擊劉永于濟陰,下定陶。初,純從攻王郎,墯馬折肩,時疾發,乃還詣懷宮。帝問「卿兄弟誰可使者」,純舉從弟植,於是使植將純營,純猶以前將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