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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為鄭襄公元年,楚莊王使公子嬰齊為將,率師伐鄭。問曰:「何故弒君?」晉使荀林父救之,楚遂移兵伐陳,鄭襄公從晉成公盟于黑壤。
周定王三年,晉上卿趙盾卒,郤缺代為中軍元帥。聞陳與楚平,乃言于成公,使荀林父從成公率宋、衛、鄭、*曹四國伐陳,晉成公于中途病薨。乃班師,立世子孺為君,是為景公。是年,楚莊王親統大軍,復伐鄭師于柳棼。
晉郤缺率師救之,襲敗楚師,鄭人皆喜。公子去疾獨有憂色,襄公怪而問之,去疾對曰:「晉之敗楚,偶也;楚將泄怒于鄭,晉可長恃乎。行見楚兵之在郊矣!」 奇Qīsuū.сom書
明年,楚莊王復伐鄭,屯兵于潁水之北。適公子歸生病卒,公子去疾追治嘗黿之事,殺公子宋,暴其屍于朝,斫子家之棺,而逐其族,遣使謝楚王曰:「寡人有逆臣歸生與宋,今俱伏誅,寡君願因陳侯而受歃于上國。」
莊王許之,遂欲合陳、鄭同盟于辰陵之地,遣使約會陳侯。使者自陳還,言:「陳侯為大夫夏征舒所弒,國內大亂。」有詩為證:
周室東遷世亂離,紛紛篡弒歲無虛。
妖星入鬥征三國,又報陳侯遇夏舒。
話說陳靈公諱平國,乃陳共公朔之子,在周頃王六年嗣位。為人輕佻惰慢,絶無威儀。且又耽于酒色,逐于遊戲,國家政務,全然不理。寵著兩位大夫,一個姓孔名寧,一個姓儀名行父,都是酒色隊裡打鑼鼓的。一君二臣,志同氣合,語言戲褻,各無顧忌。
其時朝中有個賢臣,姓泄名冶,是個忠良正直之輩,遇事敢言,陳侯君臣甚畏憚之。
又有個大夫夏禦叔,其父公子少西,乃是陳定公之子,少西字子夏,故禦叔以夏為字,又曰少西氏,世為陳國司馬之官,食采於株林。
禦叔娶鄭穆公之女為妻,謂之夏姬,那夏姬生得蛾眉鳳眼,杏臉桃腮,有驪姬、息媯之容貌,兼妲己、文姜之妖淫,見者無不消魂喪魄,顛之倒之。更有一樁奇事,十五歲時,夢見一偉丈夫,星冠羽服,自稱上界天仙,與之交合,教以吸精導氣之法,與人交接,曲盡其歡,就中采陽補陰,卻老還少,名為「素女采戰之術」。在國未嫁,先與鄭靈公庶兄公子蠻兄妹私通,不勾三年,子蠻夭死。後嫁于夏禦叔為內子,生下一男,名曰征舒,征舒字子南,年十二歲上,禦叔病亡,夏姬因有外交,留征舒于城內,從師習學,自家退居株林。
孔寧、儀行父向與禦叔同朝相善,曾窺見夏姬之色,各有窺誘之意。夏姬有侍女荷華,伶俐風騷,慣與主母做腳攬主顧。
孔寧一日與征舒射獵郊外,因送征舒至于株林,留宿其家。孔寧費一片心機,先勾搭上了荷華,贈以簪珥,求薦于主母,遂得入馬,竊穿其錦襠以出,誇示于儀行父。行父慕之,亦以厚幣交結荷華,求其通款。夏姬平日窺見儀行父身材長大,鼻準豐隆,也有其心,遂遣荷華約他私會。儀行父廣求助戰奇藥,以媚夏姬,夏姬愛之,倍于孔寧。
儀行父謂夏姬曰:「孔大夫有錦襠之賜,今既蒙垂盼,亦欲乞一物為表記,以見均愛。」夏姬笑曰:「錦襠彼自竊去,非妾所贈也。」因附耳曰:「雖在同床,豈無厚薄?」乃自解所穿碧羅襦為贈。儀行父大悅,自此行父往來甚密,孔寧不免稍疏矣。有古詩為證:
鄭風何其淫?桓武化已渺。
士女競私奔,裡巷失昏曉。
仲子牆欲逾,子充性偏狡。
東門憶茹藘,野外生蔓草。
搴裳望匪遙,駕車去何杳?
青衿縈我心,瓊琚破人老。
風雨鷄鳴時,相會密以巧。
揚水流束薪,讒言莫相攪!
習氣多感人,安能自美好?
儀行父為孔寧將錦襠驕了他,今得了碧羅襦,亦誇示于孔寧。
孔寧私叩荷華,知夏姬與儀行父相密。心懷妒忌,無計拆他,想出一條計策來:那陳侯性貪淫樂,久聞夏姬美色,屢次言之,相慕頗切,恨不到手,「不如引他一同入馬,陳侯必然感我。況陳侯有個暗疾,醫書上名曰『狐臭‘,亦名』腋氣’,夏姬定不喜歡。我去做個貼身幫閒,落得捉空調情,討些便宜。少不得儀大夫稀疏一二分,出了我這點捻酸的惡氣。好計,好計!」
遂獨見靈公,閒話間,說及夏姬之美,天下絶無。靈公曰:「寡人亦久聞其名,但年齒已及四旬,恐三月桃花,未免改色矣!」孔寧曰:「夏姬熟曉房中之術,容顏轉嫩,常如十七八歲好女子模樣。且交接之妙,大異尋常,主公一試,自當魂消也。」
靈公不覺慾火上炎,面頰發赤,向孔寧曰:「卿何策使寡人與夏姬一會?寡人誓不相負!」孔寧奏曰:「夏氏一向居株林,其地竹木繁盛,可以遊玩。主公明早只說要幸株林,夏氏必然設享相迎。夏姬有婢,名曰荷華,頗知情事,臣當以主公之意達之,萬無不諧之理。」靈公笑曰:「此事全仗愛卿作成!」
次日傳旨駕車,微服出遊株林,只教大夫孔寧相隨。孔寧先送信于夏姬,教他治具相候。又露其意于荷華,使之轉達。那邊夏姬,也是個不怕事的主顧,凡事預備停當。
靈公一心貪著夏姬,把游幸當個名色。正是:「竊玉偷香真有意,觀山玩水本無心。」略蹬一時,就轉到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