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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諜者探得趙穿和胥甲軍門之語,乃連夜遁走。復侵入瑕邑,出桃林塞而歸。趙盾亦班師。回國治泄漏軍情之罪,以趙穿為君婿,且是從弟,特免其議。專委罪于胥甲,削其官爵,逐去衛國安置。又曰:「臼季之功,不可斬也!」仍用胥甲之子胥克為下軍佐。
髯仙有詩議趙盾之不公。詩云:
同呼軍門罪不殊,獨將胥甲正刑書。
相君庇族非無意,請把桃園問董狐!
周頃王五年,趙盾懼秦師復至,使大夫詹嘉居瑕邑,以守桃林之塞。臾駢進曰:「河曲之戰,為秦畫策者士會也。此人在秦,吾輩豈能高枕而臥耶?」趙盾以為然。乃于諸浮之別館。大集六卿而議之。哪六卿?趙盾、郤缺、欒盾、荀林父、臾駢、胥克。
是日,六卿畢至。趙盾開言曰:「今狐射姑在狄,士會在秦。二人謀害晉國。當何策以待之!」荀林父曰:「請召射姑而復之。射姑堪境外之事,且子犯舊勛,宜延其賞。」
郤缺曰:「不然,射姑雖系宿勛,然有擅殺大臣之罪。若復之,何以儆將來乎?不如召士會。士會順柔而多智,且奔秦非其罪也。狄遠而秦逼,欲除秦害,先去其助。言召士會者是。」趙盾曰:「秦方寵任士會,請之必不從。何計而可復之!」臾駢曰:「駢所善一人,乃先臣畢萬之孫,名壽余,即魏犨之從子也。見今食邑于魏。雖在國中帶名世爵,未有職任。此人頗能權變,要招來士會,只在此人身上。」乃附趙盾之耳曰:「如此恁般,何如?」盾大喜曰:「煩吾子為我致之。」六卿既散。
臾駢即夕往叩壽余之門。壽余相迎坐定。臾駢請至密室,以招士會之策,告于壽余。壽余應允。臾駢回覆了趙盾。
次早,趙盾奏知靈公,言:「秦人屢次侵晉,宜令河東諸邑宰,各各團練甲伍,結寨于黃河岸口,輪番戍守。並責成食采之人,往督其事,倘有失利,即行削奪,庶肯用心防範。」靈公準奏。
趙盾又曰:「魏,大邑也。魏倡之,諸邑無敢不從矣!」乃以靈公之命召魏壽余,使督責有司,團兵出戍。壽余奏曰:「臣蒙主上錄先世之功,衣食大縣,從未知軍旅之事。況河上綿延百餘里,處處可濟。暴露軍士,守之無益。」趙盾怒曰:「小臣何敢撓吾大計?限汝三日內,取軍籍呈報。再若抗違,當正軍法!」壽余嘆息而出。
回家悶悶不悅,妻子叩問其故。壽余曰:「趙盾無道,欲我督戍河口。何日了期?汝可收拾家資,隨我往秦國,從士會去可也。」吩咐家人整備車馬,是夜索酒痛飲,以進饌不潔,鞭膳夫百餘,猶恨恨不絶,言欲殺之。膳夫奔趙府,首告壽余欲叛晉奔秦之事。
趙盾使韓厥帥兵往捕之,厥放走壽余,只擒獲其妻子,下于獄中。壽余連夜遁往秦國,見秦康公,告訴趙盾如此恁般,強橫無道,「妻子陷獄,某孤身走脫,特來投降。」康公問士會:「真否?」士會曰:「晉人多詐,不可信也,若壽余果真降,當以何物獻功?」壽余于袖中出一文書,乃是魏邑土地人民之數,獻於康公曰:「明公能收壽余,願以食邑奉獻。」康公又問士會:「魏可取否?」壽余以目盼士會,且躡其足,士會雖奔在秦,然心亦思晉,見壽余如此光景,陰會其意,乃對曰:「秦棄河東五城,為姻好也,今兩國治兵相攻,數年不息,攻城取邑,惟力是視,河東諸城,無大於魏者,若得魏而據之,以漸收河東之地,亦是長策,只恐魏有司懼晉之討,不肯來歸耳!」壽余曰:「魏有司雖晉臣,實魏氏之私也,若明公率一軍屯于河西,遙為聲援,臣力能致之。」秦康公顧士會曰:「卿熟知晉事,須同寡人一行!」
乃拜西乞術為將,士會副之,親率大軍前進,既至河口,安營了畢,前哨報:「河東有一枝軍屯紮,不知何意?」壽余曰:「此必魏人聞有秦兵,故為備耳,彼未知臣之在秦也,誠得一東方之人,熟知晉事者,與臣先往,諭以禍福,不愁魏有司不從!」康公命士會同往,士會頓首辭曰:「晉人虎狼之性,暴不可測,倘臣往諭而從,是國家之福也;萬一不從拘執臣身,君復以臣不堪事之故,加罪于臣之妻孥,無益於君,而臣之身家,枉被其殃,九泉之下,可追悔乎?」
康公不知士會為詐,乃曰:「卿宜盡心前往,若得魏地,重加封賞,倘被晉人拘留,寡人當送還家口,以表相與之情!」與士會指黃河為誓,秦大夫繞朝諫曰:「士會,晉之謀臣,此去如巨魚縱壑,必不來矣,君奈何輕信壽余之言,而以謀臣資敵乎?」康公曰:「此事寡人能任之,卿其勿疑!」士會同壽余辭康公而行,繞朝慌忙駕車追送,以皮鞭贈士會曰:「子莫欺秦國無智士也,但主公不聽吾言耳,子持此鞭馬速回,遲則有禍!」士會拜謝,遂馳車急走。史臣有詩云:
策馬揮衣古道前,慇勤贈友有長鞭。
休言秦國無名士,爭奈康公不納言。
士會等渡河而東,未知如何歸晉?再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公子鮑厚施買國 齊懿公竹池遇變
話說士會同壽余濟了黃河,望東而行,未及裡許,只見一位年少將軍,引著一隊軍馬來迎,在車上欠身曰:「隨季別來無恙?」士會近前視之,那將軍姓趙名朔,乃趙相國盾之子也。三人下車相見,士會問其來意,朔曰:「吾奉父命,前來接應吾子還朝,後面復有大軍至矣!」當下一聲炮響,車如水,馬如龍,簇擁士會同壽余入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