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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誌 - 141 / 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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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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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惶遽答曰:「孤即當讓位,但不知能相活否?」潘崇曰:「一君死,一君立,國豈有二君耶,何王之老而不達也!」

成王曰:「孤方命庖人治熊掌,俟其熟而食之,雖死不恨。」


  

潘崇厲聲曰:「熊掌難熟,王欲延時刻,以待外救乎,請王自便,勿俟臣動手!」

言畢,解束帶投于王前。成王仰天呼曰:「好鬥勃!好鬥勃!孤不聽忠言,自取其禍,復何言哉!」遂以帶自輓其頸,潘崇命左右拽之,須臾氣絶。江羋曰:「殺吾兄者,我也!」亦自縊而死。

時周襄王二十六年,冬十月之丁未日也。髯翁論此事,謂成王以弟弒兄,其子商臣,遂以子弒父,天理報應,昭昭不爽。有詩嘆曰:

楚君昔日弒熊 ,今日商臣報叔冤。

天遣潘崇為逆傅,痴心猶想食熊蹯。

商臣既弒其父,遂以暴疾訃于諸侯,自立為王,是為穆王,加潘崇之爵為太師,使掌環列之尹,復以為太子之室賜之。令尹鬥般等,皆知成王被弒,無人敢言。商公斗宜申聞成王之變,託言奔喪,因來郢都,與大夫仲歸謀弒穆王,事露,穆王使司馬鬥越椒擒宜申仲歸殺之。巫者范矞似言:「楚成王與子玉、子西三人,俱不得其死。」至是,其言果驗矣。

鬥越椒覬令尹之位,乃說穆王曰:「子揚常向人言:『父子世秉楚政,受先王莫大之恩,愧不能成先王之志。』其意欲扶公子職為君,子上之來,子揚實召之,今子上伏誅,子揚意不自安,恐有他謀,不可不備。」穆王疑之,乃召鬥般使殺公子職,鬥般辭以不能。穆王怒曰:「汝欲成先王之志耶?」自舉銅錘擊殺之。

公子職欲奔晉,鬥越椒追殺之於郊外。穆王拜成大心為令尹。未幾,大心亦卒。遂遷鬥越椒為令尹,蔿賈為司馬。後穆王復念子文治楚之功,錄鬥克黃為箴尹。克黃字子儀,乃鬥般之子,子文之孫也。

晉襄公聞楚成王之死,問于趙盾曰:「天其遂厭楚乎?」

趙盾對曰:「楚君雖橫,猶可以禮義化誨。商臣不愛其父,況其他乎?臣恐諸侯之禍,方未艾耳!」

不幾年,穆王遣兵四出,先滅江,次滅六,滅蓼,又用兵陳鄭,中原多事,果如趙盾之言。此是後話。

卻說周襄王二十七年,春二月,秦孟明視請于穆公,欲興師伐晉,以報崤山之敗。穆公壯其志,許之。孟明遂同西乞、白乙率車四百乘伐晉。

晉襄公慮秦有報怨之舉,每日使人遠探,一得此信,笑曰:「秦之拜賜者至矣。」遂拜先且居為大將,趙衰為副,狐鞫居為車右,迎秦師于境上。大軍將發之際,狼瞫自請以私屬效勞,先且居許之。

時孟明等尚未出境,先且居曰:「與其俟秦至而戰,不如伐秦。」遂西行至于彭衙,方與秦兵相遇,兩邊各排成陣勢。

狼瞫請于先且居曰:「昔先元帥以瞫為無勇,罷黜不用,今日瞫請自試,非敢求錄功,但以雪前之恥耳。」言畢,遂與其友鮮伯等百餘人,直犯秦陣,所向披靡,殺死秦兵無算。鮮伯為白乙所殺。

先且居登車,望見秦陣已亂,遂驅大軍掩殺前去,孟明等不能當。大敗而走,先且居救出狼瞫。瞫遍體皆傷,嘔血鬥余,逾日而亡。晉兵凱歌還朝,且居奏于襄公曰:「今日之勝,狼瞫之力,與臣無與也。」襄公命以上大夫之禮,葬狼瞫于西郭。使群臣皆送其葬,此是襄公激勵人才的好處。史臣有詩誇狼瞫之勇云:

壯哉狼車右,斬囚如割鷄。

被黜不妄怒,輕身犯敵威。

一死表生平,秦師因以摧。


  
重泉若有知,先軫應低眉。

卻說孟明兵敗回秦,自分必死。誰知穆公一意引咎,全無嗔怪之意,依舊使人郊迎慰勞,任以國政如初。孟明自愧不勝,乃增修國政,盡出家財,以恤陣亡之家,每日操演軍士,勉以忠義,期來年大舉伐晉。

是冬,晉襄公覆命先且居,糾合宋大夫公子成、陳大夫轅選、鄭大夫公子歸生,率師伐秦,取江及彭衙二邑而還。戲曰:「吾以報拜賜之役也。」昔郭偃卜繇,有‘一擊三傷'之語,至是三敗秦師,其言果驗。

孟明不請師禦晉,秦人皆以為怯,惟穆公深信之。謂群臣曰:「孟明必能報晉,但時未至耳。」

至明年夏五月,孟明補卒搜乘,訓練已精,請穆公自往督戰,「若今次不能雪恥,誓不生還!」穆公曰:「寡人凡三見敗於晉矣,若再無功,寡人亦無面目返國也!」乃選車五百乘,擇日興師。凡軍士從行者,皆厚贈其家。三軍踴躍,皆願效死。

兵由蒲津關而出,既渡黃河,孟明出令,使盡焚其舟,穆公怪而問曰:「元帥焚舟,何意也?」孟明視奏曰:「‘兵以氣勝',吾屢挫之後,氣已衰矣,幸而勝,何患不濟?吾之焚舟,示三軍之必死,有進無退,所以作其氣也。」

穆公曰:「善。」孟明自為先鋒,長驅直入,破王官城,取之。

諜報至絳州,晉襄公大集群臣,商議出兵拒敵。趙衰曰:「秦怒已甚,此番起傾國之兵,將致死於我,且其君親行,不可當也,不如避之。使稍逞其志,可以息兩國之爭。」

先且居亦曰:「困獸猶能鬥,況大國乎?秦君恥敗,而三帥俱好勇,其志不勝不已,兵連禍結,未有已時,子余之言是也。」襄公乃傳諭四境堅守,毋與秦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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