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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誌 - 134 / 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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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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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詹對曰:「君侯辱臨敝邑,臣常言于君曰:『晉公子賢明,其左右皆卿才,若返國,必伯諸侯。‘及溫之盟,臣又勸吾君:』必終事晉,無得罪,罪且不赦。’天降鄭禍,言不見納,今君侯委罪于執政,寡君明其非辜,堅不肯遣,臣引‘主辱臣死'之義,自請就誅,以救一城之難。夫料事能中,智也;盡心謀國,忠也;臨難不避,勇也;殺身救國,仁也。仁、智、忠、勇俱全,有臣如此,在晉國之法,固宜烹矣。」乃據鼎耳而號曰:「自今已往,事君者以詹為戒!」

文公悚然,命赦勿殺,曰:「寡人聊以試子,子真烈士也!」加禮甚厚。


  

不一日,公子蘭取至,文公告以相召之意,使叔詹同石申父、侯宣多等,即以世子之禮相見,然後跟隨入城。鄭伯立公子蘭為世子,晉師方退。

自是秦、晉有隙。髯翁有詩嘆云:

甥舅同兵意不欺,卻因燭武片言移。

為貪東道蠅頭利,數世兵連那得知。

是年魏犨醉後,墜車折臂,內傷病復發,嘔血鬥余死,文公錄其子魏顆嗣爵。未幾,狐毛、狐偃亦相繼而卒,晉文公哭之慟曰:「寡人得脫患難,以有今日,多賴舅氏之力,不意棄我而去,使寡人失其右臂矣,哀哉!」

胥臣進曰:「主公惜二狐之才,臣舉一人,可為卿相,惟主公主裁!」

文公曰:「卿所舉何人也?」

胥臣曰:「臣前奉使,舍于冀野,見一人方秉耒而耨,其妻饋以午餐,雙手捧獻,夫亦斂容接之。夫祭而後食,其妻侍立於旁。良久食畢,夫俟其妻行而後復耨,始終無惰容。夫妻之間,相敬如賓,況他人乎?臣聞‘能敬者必有德。'往問姓名,乃郤芮之子郤缺也。此人若用於晉,不弱於子犯。」

文公曰:「其父有大罪,安可用其子乎?」

胥臣曰:「以堯、舜為父,而有丹朱、商均之不肖;以鯀為父,而有禹之聖。賢不肖之間,父子不相及也。君奈何因已往之惡,而棄有用之才乎?」

文公曰:「善,卿為我召之。」

胥臣曰:「臣恐其逃奔他國,為敵所用,已攜歸在臣家中矣。君以使命往,方是禮賢之道。」

文公依其言,使內侍以簪纓袍服,往召郤缺。郤缺再拜稽首,辭曰:「臣乃冀野農夫,君不以先臣之罪,加之罪戮,已荷寬宥,況敢賴寵以玷朝班!」

內侍再三傳命勸駕,郤缺乃簪佩入朝。郤缺生得身長九尺,隆準豐頤,聲如洪鐘。文公一見大喜,乃遷胥臣為下軍元帥,使郤缺佐之。復改二行為二軍,謂之「新上」、「新下」。以趙衰將「新上軍」,箕鄭佐之;胥臣之子胥嬰將「新下軍」,先都佐之。舊有三軍,今又添二軍,共是五軍,亞於天子之制。

豪傑向用,軍政無闕。楚成王聞之而懼,乃使大夫鬥章請平于晉。晉文公念其舊德,許之通好,使大夫陽處父報聘于楚。不在話下。

周襄王二十四年,鄭文公捷薨,群臣奉其弟公子蘭即位,是為穆公,果應昔日夢蘭之兆。

是冬,晉文公有疾,召趙衰、先軫、狐射姑、陽處父諸臣入受顧命,使輔世子驩為君,勿替伯業。復恐諸子不安於國,預遣公子雍出仕于秦,公子樂出仕于陳。雍乃杜祁所生,樂乃辰嬴所生也。又使其幼子黑臀,出仕于周,以親王室。文公薨,在位八年,享年六十八歲。史臣有詩贊云:

道路奔馳十九年,神龍返穴遂乘權。

河陽再覲忠心顯,城濮三軍義問宣。

雪恥酬恩中始快,賞功罰罪政無偏。


  
雖然廣儉繇天授,左右匡扶賴眾賢。

世子驩主喪即位,是為襄公。襄公奉文公之柩,殯于曲沃,方出絳城,柩中忽作大聲,如牛鳴然,其柩重如泰山,車不能動,群臣無不大駭。

太卜郭偃卜之,獻其繇曰:「有鼠西來,越我垣牆。我有巨梃,一擊三傷。」偃曰:「數日內,必有兵信自西方來,我軍擊之,大捷。此先君有靈,以告我也。」

群臣皆下拜,柩中聲頓止,亦覺不重,遂如常而行。先軫曰:「西方者,秦也。」隨使人密往秦國探信不題。

話分兩頭。

卻說秦將杞子、逢孫、楊孫三人屯戍于鄭之北門,見晉國送公子蘭歸鄭,立為世子,忿然曰:「我等為他戍守,以拒晉兵,他又降服晉國,顯得我等無功了。」已將密報知會本國。

秦穆公心亦不忿,只礙著晉侯,敢怒而不敢言。及公子蘭即位,待杞子等無加禮。杞子遂與逢孫、楊孫商議:「我等屯戍在外,終無了期。不若勸吾主潛師襲鄭,吾等皆可厚獲而歸。」正商議間,又聞晉文公亦薨,舉手加額曰:”此天贊吾成功也!”遂遣心腹人歸秦,言于穆公曰:「鄭人使我掌北門之管,若遣兵潛來襲鄭,我為內應,鄭可滅也。晉有大喪,必不能救鄭,況鄭君嗣位方新,守備未修,此機不可失。」

秦穆公接此密報,遂與蹇叔及百里奚商議,二臣同聲進諫曰:「秦去鄭千里之遙,非能得其地也,特利其俘獲耳。夫千里勞師,跋涉日久,豈能掩人耳目?若彼聞吾謀,而為之備。勞而無功,中途必有變。夫以兵戍人,還而謀之,非信也;乘人之喪而伐之,非仁也。成功利小,不成則害大,非智也。失此三者,臣不知其可也?」

穆公艴然曰:「寡人三置晉君,再平晉亂,名著于天下;只因晉侯敗楚城濮,遂以伯業讓之。今晉侯即世,天下誰為秦難者,鄭如困鳥依人,終當飛去。乘此時滅鄭,以易晉河東之地,晉必聽之。何不利之有。」

蹇叔又曰:「君何不使人行弔于晉,因而弔鄭。以窺鄭之可攻與否,毋為杞子輩虛言所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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