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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聞以臣犯君,謂之不忠;以弟奸兄,謂之不順。不忠不順,天殃及之,王子誤聽奸臣之計,放逐其君。若能悔禍之延,奉迎天子,束身歸罪,不失富貴。不然,退處一隅,比于藩服,猶可謝天下之口,惟王子速圖之。
子頽得書,猶豫未決,五大夫曰:「騎虎者勢不能復下,豈有尊居萬乘,而復退居臣位者?此鄭伯欺人之語,不可聽之!」頽遂逐出鄭使。鄭厲公乃朝王于櫟,遂奉王襲入成周,取傳國寶器,復還櫟城,時惠王三年也。
是冬,鄭厲公遣人約會西虢公,同起義兵納王,虢公許之。惠王四年之春,鄭、虢二君,會兵于弭。夏四月,同伐王城,鄭厲公親率兵攻南門,虢公率兵攻北門。蔿國忙叩宮門,來見子頽。子頽因飼牛未畢,不即相見。蔿國曰:「事急矣!」乃假傳子頽之命,使邊伯、子禽、祝跪、詹父登陴守禦。周人不順子頽,聞王至,歡聲如雷,爭開城門迎接。蔿國方草國書,謀遣人往衛求救,書未寫就,聞鐘鼓之聲,人報:「舊王已入城坐朝矣!」蔿國自刎而死,祝跪、子禽死於亂軍之中,邊伯、詹父被周人綁縛獻功。子頽出奔西門,使石速押文牛為前隊,牛體肥行遲,悉為追兵所獲,與邊伯、詹父一同斬首。髯翁有詩嘆子頽之愚云:
挾寵橫行意未休,私交乘釁起奸謀。一年南面成何事?只合關門去飼牛。
又一詩說齊桓公既稱盟主,合倡義納王,不應讓之鄭、虢也,詩云:
天子蒙塵九廟羞,紛紛鄭虢效忠謀。如何仲父無遺策?卻讓當時第一籌。
惠王複位,賞鄭虎牢以東之地,及後之鞶鑒;賞西虢公以酒泉之邑,及酒爵數器。二君謝恩而歸。鄭厲公于路得疾,歸國而薨。群臣奉世子捷即位,是為文公。
周惠王五年,陳宣公疑公子禦寇謀叛,殺之。公子完,字敬仲,乃厲公之子,與禦寇相善,懼誅奔齊,齊桓公拜為工正。一日,桓公就敬仲家飲酒甚樂,天色已晚,索燭盡歡,敬仲辭曰:「臣止卜晝,未卜夜,不敢繼以燭也。」桓公曰:「敬仲有禮哉!」讚歎而去。桓公以敬仲為賢,使食采於田,是為田氏之祖。是年,魯莊公為圖婚之事,會齊大夫高傒于防地。
卻說魯夫人文姜,自齊襄公變後,日夜哀痛想憶,遂得嗽疾,內侍進莒醫察脈。文姜久曠之後,欲心難制,遂留莒醫飲食,與之私通。後莒醫回國,文姜託言就醫,兩次如莒,館于莒醫之家。莒醫復薦人以自代,文姜老而愈淫,然終以不及襄公為恨。周惠王四年秋七月,文姜病癒劇,遂薨于魯之別寢。臨終謂莊公曰:「齊女今長成十八歲矣。汝當速娶,以正六宮之位。萬勿拘終喪之制,使我九泉之下,懸念不了。」又曰:「齊方圖伯,汝謹事之,勿替世好。」言訖而逝。莊公喪葬如常禮,遵依遺命,其年便欲議婚。大夫曹劌曰:「大喪在殯,未可驟也。請俟三年喪畢行之。」莊公曰:「吾母命我矣。乘凶則驟,終喪則遲,酌其中可也。」遂以期年之後,與高傒申訂前約,請自如齊,行納幣之禮。齊桓公亦以魯喪未終,請緩其期。直至惠王七年,其議始定,以秋為吉。時莊公在位二十四年,年已三十有七歲矣。意欲取悅齊女,凡事極其奢侈。又念父桓公薨于齊國,今復娶齊女,心終不安,乃重建桓宮,丹其楹,刻其桷,欲以媚亡者之靈。大夫禦孫切諫,不聽。是夏,莊公如齊親迎,至秋八月,姜氏至魯,立為夫人,是為哀姜。大夫宗婦,行見小君之禮,一概用幣。禦孫私嘆曰:「男贄大者玉帛,小者禽鳥,以章物采,女贄不過榛慄棗修,以告虔也。今男女同贄,是無別也。男女之別,國之大節,而由夫人亂之,其不終乎?」自姜氏歸魯後,齊、魯之好愈固矣。齊桓公復同魯莊公合兵伐徐、伐戎,徐、戎俱臣服于齊。鄭文公見齊勢愈大,恐其侵伐,遂遣使請盟。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晉獻公違卜立驪姬 楚成王平亂相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