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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誌 - 33 / 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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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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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明年春三月,周桓王病篤,召周公黑肩于床前,謂曰:「立子以嫡,禮也。然次子克,朕所鍾愛,今以托卿。異日兄終弟及,惟卿主持。」言訖遂崩。周公遵命,奉世子佗即王位,是為莊王。鄭厲公聞周有喪,欲遣使行弔。祭足固諫,以為:「周乃先君之仇,祝聃曾射王肩,若遣人往弔,只取其辱。」厲公雖然依允,心中愈怒。一日,游于後圃,止有大夫雍糾相從。厲公見飛鳥翔鳴,淒然而嘆。雍糾進曰:「當此春景融和,百鳥莫不得意,主公貴為諸侯,似有不樂之色,何也?」厲公曰:「百鳥飛鳴自繇,全不受制於人。寡人反不如鳥,是以不樂。」雍糾曰:「主公所慮,豈非秉鈞之人耶?」厲公嘿然。雍糾又曰:「吾聞‘君猶父也,臣猶子也'。子不能為父分憂,即為不孝,臣不能為君排難,即為不忠。倘主公不以糾為不肖,有事相委,不敢不竭死力?」厲公屏去左右,謂雍糾曰:「卿非仲之愛婿乎?」糾曰:「婿則有之,愛則未也。糾之婚于祭氏,實出宋君所迫,非祭足本心。足每言及舊君,猶有依戀之心,但畏宋不敢改圖耳。」厲公曰:「卿能殺仲,吾以卿代之,但不知計將安出?」雍糾曰:「今東郊被宋兵殘破,民居未復。主公明日命司徒修整廛舍,卻教祭足賫粟帛往彼安撫居民。臣當於東郊設享,以鴆酒毒之。」厲公曰:「寡人委命于卿,卿當仔細。」雍糾歸家,見其妻祭氏,不覺有皇遽之色。祭氏心疑,問:「朝中今日有何事?」糾曰:「無也。」祭氏曰:「妾未察其言,先觀其色,今日朝中,必無無事之理。夫婦同體,事無大小,妾當與知。」糾曰:「君欲使汝父往東郊安撫居民,至期,吾當設享于彼,與汝父稱壽,別無他事。」祭氏曰:「子欲享吾父,何必郊外?」糾曰:「此君命也,汝不必問。」祭氏愈疑,乃醉糾以酒,乘其昏睡,佯問曰:「君命汝殺祭仲,汝忘之耶?」糾夢中糊塗應曰:「此事如何敢忘?」早起,祭氏謂糾曰:「子欲殺吾父,吾已盡知矣。」糾曰:「未嘗有此。」祭氏曰:「夜來子醉後自言,不必諱也。」糾曰:「設有此事,與爾何如?」祭氏曰:「既嫁從夫,又何說焉?」糾乃盡以其謀告于祭氏。祭氏曰:「吾父恐行止未定,至期,吾當先一日歸寧,慫恿其行。」糾曰:「事若成,吾代其位,于爾亦有榮也。」祭氏果先一日回至父家,問其母曰:「父與夫二者孰親?」其母曰:「皆親。」又問:「二者親情孰甚?」其母曰:「父甚于夫。」祭氏曰:「何也?」其母曰:「$未嫁之女,夫無定而父有定;已嫁之女,有再嫁而無再生。夫合於人,父合于天,夫安得比于父哉?」其母雖則無心之言,卻點醒了祭氏有心之聽,遂雙眼流淚曰:「吾今日為父,不能復顧夫矣!」遂以雍糾之謀,密告其母,其母大驚,轉告于祭足。祭足曰:「汝等勿言,臨時吾自能處分。」至期,祭足使心腹強鉏,帶勇士十餘人,暗藏利刃跟隨,再命公子閼率家甲百餘,郊外接應防變。祭足行至東郊,雍糾半路迎迓,設享甚豐。祭足曰:「國事奔走,禮之當然,何勞大享。」雍糾曰:「郊外春色可娛,聊具一酌節勞耳。」言訖,滿斟大觥,跪于祭足之前,滿臉笑容,口稱百壽。祭足假作相攙,先將右手握糾之臂,左手接杯澆地,火光迸裂,遂大喝曰「匹夫何敢弄吾?」叱左右:「為我動手!」強鉏與眾勇士一擁而上,擒雍糾縛而斬之,以其屍棄于周池。厲公伏有甲士在於郊外,幫助雍糾做事,早被公子閼搜着,殺得七零八落。厲公聞之,大驚曰:「祭仲不吾容也!」乃出奔蔡國。後有人言及雍糾通知祭氏,以致祭足預作準備,厲公乃嘆曰:「國家大事,謀及婦人,其死宜矣!」且說祭足聞厲公已出,乃使公父定叔往衛國迎昭公忽複位,曰:「吾不失信于舊君也!」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衛宣公築台納媳 高渠彌乘間易君

卻說衛宣公名晉,為人淫縱不檢。自為公子時,與其父莊公之妾名夷姜者私通,生下一子,寄養於民間,取名曰急子。宣公即位之日,元配邢妃無寵,只有夷姜得幸,如同夫婦,就許立急子為嗣,屬之於右公子職。時急子長成,已一十六歲,為之聘齊僖公長女。使者返國,宣公聞齊女有絶世之姿,心貪其色,而難於啟口,乃構名匠築高台于淇河之上,朱欄華棟,重宮復室,極其華麗,名曰新台。先以聘宋為名,遣開急子,然後使左公子泄如齊,迎姜氏徑至新台,自己納之,是為宣姜,時人作新台之詩,以刺其淫亂:

新台有泚,河水瀰瀰。燕婉之求,籧篨不鮮。魚網之設,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籧篨、戚施,皆醜惡之貌,以喻宣公。言姜氏本求佳偶,不意乃配此醜惡也。後人讀史至此,言齊僖公二女,長宣姜,次文姜,宣姜淫于舅,文姜淫于兄,人倫天理,至此滅絶矣!有詩嘆曰:


  

妖艷春秋首二姜,致令齊衛紊綱常。天生尤物殃人國,不及無鹽佐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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