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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鐸善骑射,侃侃若儒者。行密已得淮南,弘鐸纳好。然倚兵舰完利,谋取润州,遣客尚公乃进说行密,行密不从。客曰:「公不见听,未知胜几楼船?」时行密大将田頵在宣州,阴图弘鐸,募工治舰。工曰:「上元为舟,市木远方,坚緻可胜数十岁。」頵曰:「我为舟于一用,不计其久,取木于境可也。」弘鐸介宣、扬间,不自安,而州数有怪。天复二年,大风发屋,巨木飞舞,州人骇曰:「州且易主。」大将冯晖等劝弘鐸悉军南向,声言讨钟传,实袭頵。行密知之,遣客说止,不听。頵逆击于曷山,弘鐸大败,收残士欲入海。行密惧复振,遣人迎犒东塘,好谓曰:「兵有胜负,今众尚强,乃自弃于海,奈何?吾府虽隘,尚可以居。若欲扬州,我且让公。」弘鐸举军尽哭。行密挐飞舻,不持兵入其军,执弘鐸手尉勉,遂以归,表为淮南节度副使。见尚公乃曰:「颇忆为冯公求润州否?何多尚邪?」谢曰:「臣为君,恨其未遂。」行密笑曰:「吾得君,尚何忧?」
徐约者,曹州人。已得苏州,有诏授刺史。钱镠遣弟銶攻之,约驱民墨镵其耏曰:「愿战南都。」从事或曰:「都者,国称,杭终有国乎?」约后浸窘,与其下哭而别,入海死。镠使沈粲守苏州。约众降润州阮结,结不能定。镠以成及讨之,尽歼其众。
王潮,字信臣,光州固始人。五代祖晔为固始令,民爱其仁,留之,因家焉。世以赀显。僖宗入蜀,盗兴江、淮,寿春亡命王绪、刘行全合群盗据寿州。未几,众万余,自称将军,复取光州,劫豪杰置军中,潮自县史署军正,主禀庾,士推其信。绪提二州籍附秦宗权。它日,赋不如期,宗权切责,绪惧,与行全拔众南走,略浔阳、赣水,取汀州,自称刺史,入漳州,皆不能有也。初以粮少,故兼道驰,约军中曰:「以老孺从者斩!」潮与弟审邽、审知奉母以行,绪切责潮曰:「吾闻军行有法,无不法之军。」对曰:「人皆有母,不闻有无母之人。」绪怒,欲斩其母,三子同辞曰:「事母犹事将军也,杀其母焉用其子?」绪赦之。会毋死,不敢哭,夜殡道左。
时望气者言军中当有暴兴者,绪潜视魁梧雄才,皆以事诛之,众惧。次南安,潮语行全曰:「子美须眉,才绝众,吾不知子死所。」而行全怪寤,亦不自安,与左右数十人伏丛翳,狙缚绪以徇。众呼万岁,推行全为将军,辞曰:「我不及潮,请以为主。」潮苦让不克,乃除地剚剑祝曰:「拜而剑三动者,我以为主。」至审知,剑跃于地,众以为神,皆拜之。审知让潮,自为副。绪叹曰:「我不能杀是子,非天乎!」潮令于军曰:「天子蒙难,今当出交、广,入巴、蜀,以干王室。」于是悉师将行,会泉州刺史廖彦若贪暴,闻潮治军有法,故州人奉牛酒迎潮。乃围城,岁余克之,杀彦若,遂有其地。
初,黄巢将窃有福州,王师不能下,建人陈岩率众拔之,又逐观察使郑镒,自领州,诏即授刺史。久之,岩卒,其婿范晖拥兵自称留后。岩旧将多归潮,言晖可取,潮乃遣从弟彦复将兵,审知监之,攻福州。审知乘白马履行阵,望者披靡,号「白马将军」。晖守弥年不下,潮令曰:「兵尽益兵,将尽益将,兵将尽,则吾至矣。」于是彦复急攻,晖亡入海,追斩之。建、汀二州皆举籍听命,潮乃尽有五州地。
昭宗假潮福建等州围练使,俄迁观察使。乃作四门义学,还流亡,定赋敛,遣吏劝农,人皆安之。乾宁中,宠福州为威武军,即拜潮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卒,赠司空。
潮病,以审知权节度,让审邽,不许。诏审知检校刑部尚书、节度观察留后。厚事硃全忠,全忠荐为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帝在凤翔,赐审知硃诏,自三品皆得承制除授。天祐初,进琅邪郡王。
审邽,字次都。为泉州刺史,检校司徒。喜儒术,通《书》、《春秋》。善吏治,流民还者假牛犁,兴完庐舍。中原乱,公卿多来依之,振赋以财,如杨承休、郑璘、韩偓、归传懿、杨赞图、郑戬等赖以免祸,审邽遣子延彬作招贤院以礼之。
刘知谦,寿州上蔡人。避乱客封州,为清海牙将。节度使韦宙以兄女妻之,众谓不可,宙曰:「若人状貌非常,吾以子孙托之。」
黄巢自岭表北还,湖、湘间群盗蚁结,知谦因据封州,有诏即授刺史兼贺水镇使,以遏梧、桂。知谦抚纳流亡,爱啬用度,养士卒。未几,得精兵万人,多具战舰,境内肃然。久之,疾病,召诸子曰:「今五岭盗贼方兴,吾有精甲犀械,尔勉建功,时哉不可失也!」
知谦卒,共推其子隐为嗣,清海军节度使刘崇龟表为封州刺史。嗣薛王知柔代领节度,未至,而牙将卢琚叛。隐率兵奉迎知柔,直趋广州,禽琚献之。于是知柔以闻,昭宗拜隐本军行军司马,俄迁副使。天复初,节度徐彦若死,隐自称留后。
虔人卢光稠者,有众数万,据州自为留后,又取韶州。隐与争之,战不胜,悉师攻虔州。光稠伏军掉战,隐纵驱,伏发,挺身免。天祐初,始诏隐权节度留后,乃遣使者入朝,重赂硃全忠以自固。是岁,光稠死,子延昌自称刺史,为其下所杀,更推李图总州事。图死,钟传尽劫其众,欲遣子匡时守之。不克,州人自立谭全播为刺史,附全忠云。
列传第一百一十六 忠义上
夫有生所甚重者,身也;得轻用者,忠与义也。后身先义,仁也;身可杀,名不可死 ,志也。大凡捐生以趣义者,宁豫期垂名不朽而为之?虽一世成败,亦未必济也;要为重所与,终始一操,虽颓嵩、岱,不吾压也。夷、齐排周存商,商不害亡,而周以兴。两人至饿死不肯屈,卒之武王蒙惭德,而夷、齐为得仁,仲尼变色言之,不敢少损焉。故忠义者,真天下之大闲欤!奸鈇逆鼎,搏人而肆其毒,然杀一义士,则四方解情,故乱臣贼子赩然疑沮而不得逞。何哉?欲所以为彼者,而为我也。义在与在,义亡与亡,故王者常推而褒之,所以砥砺生民而窒不轨也。虽然,非烈丈夫,曷克为之?彼委靡软熟,偷生自私者,真畏人也哉!故次叙夏侯端以来凡三十三人于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