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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又詔民三歲以下為黃,十五以下為小,二十以下為中。又以民間戶高丁多者,率與父母別籍異居,以避征戍,乃詔十丁以上免二丁,五丁以上免一丁,侍丁孝者免徭役。天寶三載,更民十八以上為中男,二十三以上成丁。五載,詔貧不能自濟者,每鄉免三十丁租庸。男子七十五以上、婦人七十以上,中男一人為侍;八十以上以令式從事。是時,海內富實,米鬥之價錢十三,青、齊間鬥才三錢,絹一匹錢二百。道路列肆,具酒食以待行人,店有驛驢,行千里不持尺兵。天下歲入之物,租錢二百餘萬緡,粟千九百八十餘萬斛,庸、調絹七百四十萬匹,綿百八十餘萬屯,布千三十五萬餘端。天子驕于佚樂而用不知節,大抵用物之數,常過其所入。於是錢谷之臣,始事朘刻。太府卿楊崇禮句剝分銖,有欠折漬損者,州縣督送,歷年不止。其子慎矜專知太府,次子慎名知京倉,亦以苛刻結主恩。王鉷為戶口色役使,歲進錢百億萬緡,非租庸正額者,積百寶大盈庫,以供天子燕私。及安祿山反,司空楊國忠以為正庫物不可以給士,遣侍御史崔眾至太原納錢度僧尼道士,旬日得百萬緡而已。自兩京陷沒,民物耗弊,天下蕭然。
肅宗即位,遣御史鄭叔清等籍江淮、蜀漢富商右族訾畜,十收其二,謂之率貸。諸道亦稅商賈以贍軍,錢一千者有稅。於是北海郡錄事參軍第五琦以錢谷得見,請于江淮置租庸使,吳鹽、蜀麻、銅冶皆有稅,市輕貨繇江陵、襄陽、上津路轉至鳳翔。明年,鄭叔清與宰相裴冕建議,以天下用度不充,諸道得召人納錢,給空名告身,授官勛邑號;度道士僧尼不可勝計;納錢百千,賜明經出身;商賈助軍者,給復。及兩京平,又于關輔諸州,納錢度道士僧尼萬人。而百姓殘于兵盜,米鬥至錢七千,鬻籺為糧,民行乞食者屬路。乃詔能賑貧乏者,寵以爵衤失。
故事,天下財賦歸左藏,而太府以時上其數,尚書比部覆其出入。是時,京師豪將假取不能禁,第五琦為度支鹽鐵使,請皆歸大盈庫,供天子給賜,主以中官。自是天下之財為人君私藏,有司不得程其多少。
廣德元年,詔一戶三丁者免一丁,凡畝稅二升,男子二十五為成丁,五十五為老,以優民。而強寇未夷,民耗斂重。及吐蕃逼京師,近甸屯兵數萬,百官進俸錢,又率戶以給軍糧。至大曆元年,詔流民還者,給復二年,田園盡,則授以逃田。天下苗一畝稅錢十五,市輕貨給百官手力課。以國用急,不及秋,方苗青即征之,號「青苗錢」又有「地頭錢」,每畝二十,通名為青苗錢。又詔上都秋稅分二等,上等畝稅一斗,下等六升,荒田畝稅二升。五年,始定法:夏,上田畝稅六升,下田畝四升;秋,上田畝稅五升,下田畝三升;荒田如故;青苗錢畝加一倍,而地頭錢不在焉。
初,轉運使掌外,度支使掌內。永泰二年,分天下財賦、鑄錢、常平、轉運、鹽鐵,置二使。東都畿內、河南、淮南、江東西、湖南、荊南、山南東道,以轉運使劉晏領之;京畿、關內、河東、劍南、山南西道,以京兆尹、判度支第五琦領之。及琦貶,以戶部侍郎、判度支韓滉與晏分治。
時回紇有助收西京功,代宗厚遇之,與中國婚姻,歲送馬十萬匹,酬以縑帛百餘萬匹。而中國財力屈竭,歲負馬價。河、湟六鎮既陷,歲發防秋兵三萬戍京西,資糧百五十餘萬緡。而中官魚朝恩方恃恩擅權,代宗與宰相元載日夜圖之。及朝恩誅,帝復與載貳,君臣猜間不協,邊計兵食,置而不議者幾十年。而諸鎮擅地,結為表裡,日治兵繕壘,天子不能繩以法,顓留意祠禱、焚幣玉、寫浮屠書,度支稟賜僧巫,歲以鉅萬計。然帝性儉約,身所禦衣,必浣染至再三,欲以先天下。然生日、端午,四方貢獻至數千萬者,加以恩澤,而諸道尚侈麗以自媚。朝多留事,經歲不能遣,置客省以居,上封事不足采者、蕃夷貢獻未報及失職未敘者,食度支數千百人。德宗即位,用宰相崔祐甫,拘客省者出之,食度支者遣之,歲省費萬計。
志第四十二 食貨二
租庸調之法,以人丁為本。自開元以後,天下戶籍久不更造,丁口轉死,田畝賣易 ,貧富升降不實。其後國家侈費無節,而大盜起,兵興,財用益屈,而租庸調法弊壞。
自代宗時,始以畝定稅,而斂以夏秋。至德宗相楊炎,遂作兩稅法,夏輸無過六月,秋輸無過十一月。置兩稅使以總之,量出制入。戶無主、客,以居者為簿;人無丁、中,以貧富為差。商賈稅三十之一,與居者均役。田稅視大曆十四年墾田之數為定。遣黜陟使按比諸道丁產等級,免鰥寡惸獨不濟者。敢有加斂,以枉法論。議者以租、庸、調,高祖、太宗之法也,不可輕改。而德宗方信用炎,不疑也。舊戶三百八十萬五千,使者按比得主戶三百八十萬,客戶三十萬。天下之民,不土斷而地著,不更版籍而得其虛實。歲斂錢二千五十餘萬緡,米四百萬斛,以供外;錢九百五十餘萬緡,米千六百餘萬斛,以供京師。
稅法既行,民力未及寬,而硃滔、王武俊、田悅合從而叛,用益不給,而借商之令出。初,太常博士韋都賓、陳京請借富商錢,德宗以問度支杜佑,以為軍費裁支數月,幸得商錢五百萬緡,可支半歲,乃以戶部侍郎趙贊判度支,代佑行借錢令,約罷兵乃償之。京兆少尹韋楨、長安丞薛萃搜督甚峻,民有不勝其冤自經者,家若被盜。然總京師豪人田宅、奴婢之估,裁得八十萬緡。又取僦櫃納質錢及粟麥糶于市者,四取其一,長安為罷市,市民相率遮邀宰相哭訴,盧杞疾驅而過。韋楨懼,乃請錢不及百緡、粟麥不及五十斛者免,而所獲裁二百萬緡。淮南節度使陳少游增其本道稅錢,每緡二百,因詔天下皆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