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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群字長文,穎川許昌人也。祖父實,父紀,叔父湛,皆有盛名。群為兒時 ,實常奇異之,謂宗人父老曰:「此兒必興吾宗。」魯國孔融高才倔傲,年在紀、群之間,先與紀友,後與群交,更為紀拜,由是顯名。劉備臨豫州,闢群為別駕。時陶謙病死,徐州迎備,備欲往。群說備曰:「袁術尚強,今東,必與之爭。呂布若襲將軍之後,將軍雖得徐州,事必無成。」備遂東,與袁術戰。布果襲下邳,遣兵助術,大破備軍,備恨不用群言。舉茂才,除柘令,不行,隨紀避難徐州。屬呂布破,太祖闢群為司空西曹掾屬。時有薦樂安王模、下邳周逵者,太祖闢之。群封還教,以為模、逵穢德,終必敗,太祖不聽。後模、逵皆坐奸宄誅,太祖以謝群。群薦廣陵陳矯、丹陽戴乾,太祖皆用之。後吳人叛,乾忠義死難,矯遂為名臣,世以群為知人。除蕭、贊、長平令,父卒去官。後以司徒掾舉高第,為治書侍御史,轉參丞相軍事。魏國既建,遷為御史中丞。
時太祖議復肉刑。令曰:「安得通理君子達于古今者,使平斯事乎!昔陳鴻臚以為死刑有可加于仁恩者,正渭此也。御史中丞能申其父之論乎?」群對曰:“臣父紀以為漢除肉刑而增加笞,本興仁惻而死者更眾,所謂名輕而實重者也。名輕則易犯,實重則傷民。
《書》曰:『惟敬五刑,以成三德。』《易》著劓、刖、滅趾之法,所以輔政助教,懲惡息殺也。且殺人償死,合于古制;至于傷人,或殘毀其體而裁剪毛髮,非其理也。若用古刑,使淫者下蠶室,盜者刖其足,則永無淫放穿窬之奸矣。夫三干之屬,雖未可悉復,若斯數者,時之所患,宜先施用。漢律所殺殊死之罪,仁所不及也,其餘逮死者,可以刑殺。如此,則所刑之與所生足以相貿矣。今以笞死之法易不殺之刑,是重人支體而輕人軀命也。”時鐘繇與群議同,王朗及議者多以為未可行。大祖深善繇、群言,以軍事未罷,顧眾議,故且寢。
群轉為侍中,領丞相東西曹掾。在朝無適無莫,雅仗名義,不以非道假人。文帝在東宮,深敬器焉 ,待以交友之禮,常嘆曰:“自吾有回,門人日以親。“及即王位,封群昌武亭侯,徙為尚書。制九品官人之法,群所建也。及踐阼,遷尚書仆射,加侍中,徙尚書令,進爵穎鄉侯。帝征孫權,至廣陵,使群領中領軍。帝還,假節,都督水軍。還許昌,以群為鎮軍大將軍,領中護軍,錄尚書事。帝寢疾,群與曹真、司馬宣王等並受遺詔輔政。明帝即使,進封穎陰侯,增邑五百,並前千三百戶,與征東大將軍曹休、中軍大將軍曹真、撫軍大將軍司馬宣王並開府。頃之,為司空,故錄尚書事。
是時,帝初蒞政,群上疏,曰:「《詩》稱『儀刑文王,萬邦作孚』;又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禦于家邦』,道自近始,而化洽于天下。自喪亂以來,干戈未戢,百姓不識王教之中,懼其陵遲已甚。陛下當盛魏之隆,荷二祖之業,天下想望至治,唯有以崇德布化,惠恤黎庶,則兆民幸甚。夫臣下雷同,是非相蔽,國之大患也。若不和睦則有仇黨,有仇黨則毀譽無端,毀譽無端則真偽失實,不可不深防備,有以絶其源流。」太和中,曹真表欲數道伐蜀,從斜谷入。群以為「太祖昔到陽平攻張魯,多收豆麥以益軍糧,魯未下而食猶乏。今既無所因,且斜谷阻險,難以進退,轉運必見鈔截,多留兵守要,則損戰士,不可不熟慮也」。帝從群議。真復表從于午道。群又陳其不便,並言軍事用度之計。詔以群議下真,真據之遂行。會霖雨積日,群又以為宜詔真還,帝從之。
後皇女淑薨,追封謚平原懿公主。群上疏曰:「長短有命,存亡有分。故聖人制禮,或抑或致,以求厥中。防墓有不修之儉,贏、博有不歸之魂。夫大人動合天地,垂之無窮,又大德不逾閒,動為師表故也。八歲下殤,禮所不備。況未期月,而以成人禮送之,加為制服,舉朝素衣,朝夕哭臨。自古已來,未有此比。而乃復自往視陵,親臨祖載。願陛下抑割無益有損之事,但悉聽群臣送葬,乞車駕不行,此萬國之至望也。聞車駕欲幸摩陂,實到許昌,二宮上下,皆悉懼東,舉朝大小,莫不驚怪。或言欲以避衰,或言欲于便處移殿舍,或不知何故。臣以為吉凶有命,禍福由人,移徙求安,則亦無益。若必當移避,繕治金墉城西宮,及孟津別宮,皆可權時分止。可無舉宮暴露野次,廢損盛節蠶農之要。又賊地聞之,以為大衰。加所煩費,不可計量。且(由)吉士賢人,當盛衰,處安危。秉道信命,非徙其家以寧,鄉邑從其風化,無恐懼之心。況乃帝王萬國之主,靜則天下安,動則天下擾;行止動靜,豈可輕脫哉?」帝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