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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綉在南陽,詡陰結綉,綉遣人迎詡。詡將行,或謂詡曰:「煨待君厚矣,君安去之?」詡曰:「煨性多疑,有忌詡意,禮雖厚,不可恃,久將為所圖。我去必喜,又望吾結大援于外,必厚吾妻子。綉無謀主,亦願得詡,則家與身必俱全矣。」詡遂往,綉執子孫禮,煨果善視其家。詡說綉與劉表連和。太祖比征之,一朝引軍退,綉自追之。詡謂綉曰:「不可追也,追必敗。」綉不從,進兵交戰,大敗而還。詡謂綉曰:「促更追之,更戰必勝。」綉謝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今已敗,奈何復追?」詡曰:「兵勢有變,亟往必利。」銹信之,遂收散卒赴追,大戰,果以勝還。問詡曰:「綉以精兵追退軍,而公曰必敗;退以敗卒擊勝兵,而公曰必?克?。悉如公言,何其反而皆驗也?」詡曰:「此易知耳。將軍雖善用兵,非曹公敵也。軍雖新退,曹公必自斷後;追兵雖精,將既不敵,彼士亦鋭,故知必敗。曹公攻將軍無失策,力未盡而退,必國內有故;已破將軍,必輕軍速進,縱留諸將斷後,諸將雖勇,亦非將軍敵,故雖用敗兵而戰必勝也。」綉乃服。是後,太祖拒袁紹于官渡,紹遣人招綉,並與詡書結援。綉欲許之,詡顯于綉坐上謂紹使曰:「歸謝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國士乎?」綉驚懼曰:「何至于此!」竊謂詡曰:「若此,當何歸?」詡曰:「不如從曹公。」綉曰:「袁強曹弱,又與曹為仇,從之如何?」詡曰:「此乃所以宜從也。夫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其宜從一也。紹強盛,我以少眾從之,必不以我為重。曹公眾弱,其得我必喜,其宜從二也。夫有霸王之志者,固將釋私怨,以明德于四海,其宜從三也。願將軍無疑!」綉從之,率眾歸太祖。太祖見之,喜,執詡手曰:「使我信重於天下者,子也。」表詡為執金吾,封都亭侯,遷冀州牧。冀州未平,留參司空軍事。袁紹圍太祖于官渡,太祖糧方盡,問詡計焉出,詡曰:「公明勝紹,勇勝紹,用人勝紹,決機勝紹,有此四勝而半年不定者,但顧萬全故也。必決其機,須臾可定也。」太祖曰:「善。」乃並兵出,圍擊紹三十餘里營,破之。紹軍大潰,河北平。太祖領冀州牧,徙詡為太中大夫。建安十三年,太祖破荊州,欲順江東下。詡諫曰:「明公昔破袁氏,今收漢南,威名遠著,軍勢既大;若乘舊楚之饒,以饗吏士,撫安百姓,使安士樂業,則可不勞眾而江東稽服矣。」太祖不從,軍遂無利。太祖後與韓遂、馬超戰于渭南,超等索割地以和,並求任子。詡以為可偽許之。又問詡計策,詡曰:「離之而已。」太祖曰:「解。」一承用詡謀。語在《武紀》。卒破遂、超,詡本謀也。
是時,文帝為五官將,而臨菑侯植才名方盛,各有黨與,有奪宗之議。文帝使人問詡自固之術 ,詡曰:「願將軍恢崇德度,躬素士之業,朝夕孜孜,不違子道。如此而已。」文帝從之,深自砥顧。太祖又嘗屏除左右問詡,詡嘿然不對。太祖曰:「與卿言而不答,何也?」詡曰:「屬適有所思,故不即對耳。」太祖曰:「何思?」詡曰:「思袁本初、劉景升父子也。」太祖大笑,於是太子遂定。詡自以非太祖舊臣,而策謀深長,懼見猜嫌,闔門自守,退無私交,男女嫁娶,不結高門,天下之論智計者歸之。
文帝即位,以詡為太尉,進爵魏壽鄉侯,增邑三百,並前八百戶。又分邑二百,封小子訪為列侯。以長子穆為駙馬都尉。帝問詡曰:「吾欲伐不從命以一天下,吳、蜀何先?」對曰:「攻取者先兵權,建本者尚德化。陛下應期受禪,撫臨率土,若綏之以文德而俟其變,則平之不難矣。吳、蜀雖蕞爾小國,依阻山水,劉備有雄才,諸葛亮善治國,孫權識虛實,陸議見兵勢,據險守要,泛舟江湖,皆難卒謀也。用兵之道,先勝後戰,量敵論將,故舉無遺策。臣竊料群臣,無備、權對,雖以天威臨之,未見萬全之勢也。昔舜舞干戚而有苗服,臣以為當今宜先文後武。」文帝不納。後興江陵之役,士卒多死。詡年七十七,薨,溢曰肅侯,子穆嗣,歷位郡守。穆薨,子模嗣。
評曰:荀彧清秀通雅,有王佐之風,然機鑒先識,未能充其志也。荀攸、賈詡,庶乎算無遺策,經達權變,其良、平之亞歟!
袁張涼國田王邴管傳
袁渙宇曜卿,陳郡扶樂人也。父滂,為漢司徒。當時諸公子多越法度,而渙清靜,舉動必以禮。郡命為功曹,郡中奸吏皆自引去。後闢公府,舉高第,遷侍御史。除譙令,不就。劉備之為豫州,舉渙茂才。後避地江、淮間,為袁術所命。術每有所咨訪,渙常正議,術不能抗,然敬之不敢不禮也。頃之,呂布擊術于阜陵,渙往從之,遂復為布所拘留。布初與劉備和親,後離隙。布欲使渙作書詈辱備,渙不可,再三強之,不許。布大怒,以兵脅渙曰:「為之則生,不為則死。」渙顏色不變,笑而應之曰:「渙聞唯德可有辱人,不聞以罵。使彼固君子邪,且不恥將軍之言,彼誠小人邪,將復將軍之意,則辱在此不在於彼。且渙他日之事劉將軍,獨今日之事將軍也,如一旦去此,復罵將軍,可乎?」布慚而止。布誅,渙得歸太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