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
建安三年,布復叛為術,遣高順攻劉備于沛,破之。太祖遣夏侯惇救備,為順所敗。太祖自征布,至其城下,遺布書,為陳禍福。布欲降,陳宮等自以負罪深,沮其計。(
1)布遣人求救于術,*(術)*自將千餘騎出戰,敗走,還保城,不敢出。(
2)術亦不能救。布雖驍猛,然無謀而多猜忌,不能制禦其黨,但信諸將。諸將各異意自疑,故每戰多敗。太祖塹圍之三月,上下離心,其將侯成、宋憲、魏續縛陳宮,將其衆降。(
3)布與其麾下登白門樓。兵圍急,乃下降。遂生縛布,布曰:「縛太急,小緩之。」太祖曰:「縛虎不得不急也。」布請曰:「明公所患不過于布,今已服矣,天下不足憂。明公將步,令布將騎,則天下不足定也。」太祖有疑色。劉備進曰:「明公不見布之事丁建陽及董太師乎!」太祖頷之。布因指備曰:「是兒最叵信者。」(
4)於是縊殺布。布與宮、順等皆梟首送許,然後葬之。(
5)
注(
1)獻帝春秋曰:太祖軍至彭城。陳宮謂布:「宜逆擊之,以逸擊勞,無不克也。」布曰:
「不如待其來攻,蹙着泗水中。」及太祖軍攻之急,布于白門樓上謂軍士曰:「卿曹無相困,我*(自首當)**(當自首)*明公。」陳宮曰:「逆賊曹操,何等明公!今日降之,若卵投石,豈可得全也!」
注(
2)英雄記曰:布遣許汜、王楷告急於術。術曰:「布不與我女,理自當敗,何為復來相聞邪?」汜、楷曰:「明上今不救布,為自敗耳!布破,明上亦破也。」術時僭號,故呼為明上。術乃嚴兵為布作聲援。布恐術為女不至,故不遣兵救也,以綿纏女身,縛着馬上,夜自送女出與術,與太祖守兵相觸,格射不得過,復還城。布欲令陳宮、高順守城,自將騎斷太祖糧道。布妻謂曰:「將軍自出斷曹公糧道是也。宮、順素不和,將軍一出,宮、順必不同心共城守也,如有蹉跌,將軍當於何自立乎?願將軍諦計之,無為宮等所誤也。妾昔在長安,已為將軍所棄,賴得龐舒私藏妾身耳,今不須顧妾也。」布得妻言,愁悶不能自決。魏氏春秋曰:陳宮謂布曰:「曹公遠來,勢不能久。若將軍以步騎出屯,為勢于外,宮將余衆閉守于內,若向將軍,宮引兵而攻其背,若來攻城,將軍為救于外。不過旬日,軍食必盡,擊之可破。」布然之。
布妻曰:「昔曹氏待公台如赤子,猶舍而來。今將軍厚公台不過于曹公,而欲委全城,捐妻子,孤軍遠出,若一旦有變,妾豈得為將軍妻哉!」布乃止。
注(
3)九州春秋曰:初,布騎將侯成遣客牧馬十五匹,客悉驅馬去,向沛城,欲歸劉備。成自將騎逐之,悉得馬還。諸將合禮賀成,成釀五六斛酒,獵得十餘頭豬,未飲食,先持半豬五斗酒自入詣布前,跪言:「閒蒙將軍恩,逐得所失馬,諸將來相賀,自釀少酒,獵得豬,未敢飲食,先奉上微意。」布大怒曰:「布禁酒,卿釀酒,諸將共飲食作兄弟,共謀殺布邪?」
成大懼而去,棄所釀酒,還諸將禮。由是自疑,會太祖圍下邳,成遂領衆降。
注(
4)英雄記曰:布謂太祖曰:「布待諸將厚也,諸將臨急皆叛布爾。」太祖曰:「卿背妻,愛諸將婦,何以為厚?」布默然。獻帝春秋曰:布問太祖:「明公何瘦?」太祖曰:「君何以識孤?」布曰:「昔在洛,會溫氏園。」太祖曰:「然。孤忘之矣。所以瘦,恨不早相得故也。」
布曰:「齊桓舍射鈎,使管仲相;今使布竭股肱之力,為公前驅,可乎?」布縛急,謂劉備曰:「玄德,卿為坐客,我為執虜,不能一言以相寬乎?」太祖笑曰:「何不相語,而訴明使君乎?」意欲活之,命使寬縛。主簿王必趨進曰:「布,勍虜也。其衆近在外,不可寬也。」
太祖曰:「本欲相緩,主簿復不聽,如之何?」
注(
5)英雄記曰:順為人清白有威嚴,不飲酒,不受饋遺。所將七百餘兵,號為千人,鎧甲【】具皆精練齊整,每所攻擊無不破者,名為陷陳營。順每諫布,言「凡破家亡國,非無忠臣明智者也,但患不見用耳。將軍舉動,不肯詳思,輒喜言誤,誤不可數也」。布知其忠,然不能用。布從郝萌反後,更疏順。以魏續有外內之親,悉奪順所將兵以與續。及當攻戰,故令順將續所領兵,順亦終無恨意。
太祖之禽宮也,問宮欲活老母及女不?宮對曰:「宮聞孝治天下者不絶人之親,仁施四海者不乏人之祀,老母在公,不在宮也。」太祖召養其母終其身,嫁其女。(
1)
注(
1)魚氏典略曰:陳宮字公台,東郡人也。剛直烈壯,少與海內知名之士皆相連結。及天下亂,始隨太祖,後自疑,乃從呂布,為布畫策,布每不從其計。下邳敗,軍士執布及宮,太祖皆見之,與語平生,故佈有求活之言。太祖謂宮曰:「公台,卿平常自謂智計有餘,今竟何如?」宮顧指布曰:「但坐此人不從宮言,以至于此。若其見從,亦未必為禽也。」太祖笑曰:「今日之事當雲何?」宮曰:「為臣不忠,為子不孝,死自分也。」太祖曰:「卿如是,奈卿老母何?」宮曰:「宮聞將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老母之存否,在明公也。」
太祖曰:「若卿妻子何?」宮曰:「宮聞將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絶人之祀,妻子之存否,亦在明公也。」太祖未復言。宮曰:「請出就戮,以明軍法。」遂趨出,不可止。太祖泣而送之,宮不還顧。宮死後,太祖待其家皆厚于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