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崙退位前後,黛絲蕾對其被迫同意離開巴黎,踏上流放聖赫勒拿島期間發生的細節,在日記中均有詳細記載。黛絲蕾曾這樣記着:
1815年
6月
23日星期一,瑪麗剛開始給我弄早飯,教堂裡的鐘聲響起來了。
「天啊!」她叫道,「皇帝勝了!他打敗了同盟國!」我不敢相信,因為誰也沒想到他會勝的,連王室的人也沒有想到,雖然他們都回巴黎來了。只有皇后帶著她的兒子拒絶回來。
在這一百天裡,他竭力證明法國需要他而不需要波旁王朝,甚至還讓人民來選舉新議會。起草《人權宣言》的拉法葉特就是議員之一。
但是,拿破崙的努力終為徒勞。各國大使都離開了巴黎。這些國家拒絶答覆他的信件,磨刀霍霍,準備另一場戰爭。
威靈頓公爵的英國軍隊在比利時登陸,等待與盟軍會合。拿破崙決定在盟軍到達之前發起進攻。雖然,俄國和奧地利軍隊還無力及時趕到,但布呂歇爾率領的普魯士軍已渡過萊茵河。
幾天前,拿破崙引軍到達比利時。「法國的勇士們,抉擇的關頭到了,不成功,勿寧死!」他莊嚴宣佈。但響應號召的只有
10萬人。因為其餘的士兵清楚地知道他們會一敗塗地,不願意引頸就戮。
拿破崙沒有意識到法國人民厭惡他的戰爭。青年們不願離開自己的家園,軍官們佯稱有病。我哥哥艾蒂安的兒子馬裡尤斯·克拉利將軍便是如此。跟隨皇帝出征的元帥只有兩名,其餘的都在鄉間別墅裡靜心修養呢。
教堂裡,報捷的鐘聲齊鳴。「我們都錯了嗎?他真的贏了?」我納悶。
我穿好衣服走進花園,鐘聲嘎然而止,一陣神秘莫測的寂靜。
這時,來了一位客人。我起初沒認出他,待他一笑,我認出來了,「呂西安!拿破崙把你逐出法國後,我一直沒見過你。有多少年了?
10年?或者更長?快坐下來,告訴我你的情況。今天是怎麼了?勝利的鐘聲四起,然後又嘎然而止。」
呂西安挨着我在長椅上坐下來說:「黛絲蕾,見到你真愉快。但消息很糟,鐘是不該敲的。起初,我們是小小勝了一仗,但布呂歇爾的軍隊與威靈頓一會合,我們就在一個叫滑鐵盧的地方遭到慘敗。」
「皇帝呢?”“今天晚上,他到巴黎,悄悄回來,甚至杜伊勒裡宮也不回,要在約瑟夫和朱麗家住下。他說『不成功,勿寧死』。一半以上的士兵都戰死沙場,而他本人既沒有成功,也沒有死,他一定感到萬分恥辱。」
呂西安面容憔悴,十分痛苦。「當初,我要不說服議會選他做執政官就好了。那時,我信任他。而現在,我對他的看法完全變了。
每一個有良心的法國人都會如此的。我得走了,黛絲蕾,約瑟夫需要我的幫助。」
他去了。不一會兒,又來一位客人,是奧坦絲。她含着淚,乞求我照顧她的兩個不能自立的孩子。
「還讓我照顧嗎?」我這樣說,但我毫無疑意地接受了。
那天深夜,拿破崙回來了。他失去了一切,連行囊也沒有。他把他的兄弟和大臣們召集起來,請求再給他
10萬人與同盟軍決戰,保衛巴黎。
可憐的呂西安只得把這個請求提交議會。他一說完,拉法葉特就拍案而起。
「法國在你哥哥的戰爭中已失去
300萬優秀兒女,他還要再危害
10萬嗎?如果他不離開巴黎,我們將把他趕出去!」皇帝聽到這個消息後,怒髮衝冠。但他沒有辦法,只得離開。
我是從朱麗嘴裡聽到的。一個鐘頭前,她帶著兩個孩子來了。「我們可以和你一起住嗎?”她乞求我,“新政府已組成,富歇做了臨時政府主席。我對他比任何敵人都更感到恐懼。」
約瑟夫匆匆闖進來:「朱麗,我們得馬上回去,皇帝要到馬爾梅鬆去,全家人都要跟他一塊去。」
他臉色灰暗,已經有幾天幾夜沒有闔眼了。
「你得跟你丈夫一起走,朱麗。」我說。
她搖搖頭:「人們高呼:『粉碎波拿巴家族!』因此,我再也不敢從大街走了。」
「黛絲蕾,”約瑟夫說,“我是否能借用一下你的車子?你的瑞典車伕的服裝可以使我們安全穿過人群。」
「我已答應借給萊蒂齊婭太太的,但你們坐得下。」
於是,朱麗和全家人一塊到了馬爾梅松。那裡再也找不到約瑟芬皇后了,但她的玫瑰花一定還在開放。
1815年
6月
29日拿破崙的戰刀靜靜地躺在我床頭的桌子上。每一個人都高興得發狂。他們說,我給法國帶來了和平。但,我卻心痛欲碎。
昨天晚上,我怎麼也不能入睡。拿破崙軍隊的最後一陣炮聲在我房上迴蕩。據說,是抵禦敵人保衛巴黎的。但這個計劃無疑是毫無益處的。
果然如此,半座城池被夷為平地,半數居民慘遭殺害。
瑪麗到我房間來時,太陽剛剛升起。「羅森伯爵要馬上見你。」她說。
羅森帶來了一個奇怪的消息:法國政府和人民在下面等着,懇求你儘快見他們。
「法國政府和人民?是誰?他們要幹什麼?」我問。
「塔列朗和富歇代表政府,拉法葉特代表法國人民。」他說。
拉法葉特將軍!我一直想見他,但沒有機會,國王被絞死後,他就離開了巴黎。
他就在樓下。他是一個身材矮小、十分消瘦的人,蒼老的臉上露出倦容,但那雙眼卻炯炯有神,笑容甜蜜親切。
「拉法葉特將軍,”我說,「家父最寶貴的財富就是一本《人權宣言》,我能與它的作者見面不勝榮幸。」然後,我轉向其他人,「先生們,你們要我做些什麼呢?」「殿下,」塔列朗說,“很久以前,我告訴過你,有一天,我會給你帶來一個重要的請求,這一天到了。法國請求殿下,拯救巴黎和它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