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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修集 - 539 / 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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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修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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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9頁

朗讀:

朝廷欲為大作以利民生,往往因之有二蠹。一者利蠹不顧民之利病,而惟上意之視,藉以固寵加秩而不問其他。又或賴其金錢出納以為家肥上,所作無已,則其利亦無已。一者名蠹不考古今之宜,而棄天地之性,釣奇立異,以為己名。方自謂能為振古未有之事,而不知古人之所不為者之必不可以為。有是二蠹,則朝廷有利民之心,每轉為病民之事。逮其事之已成,則外黃徐子所為啜汁者眾,緣藤附蔦,實繁有徒,有一以為不然,則群起挫之,指為撓國。是民不見利而惟被其累,雖愁苦呻吟而終莫徹于上聽,久之而病民者深,遂以病國甚矣。夫三代以下,人才不振,匪特害民之事不可為,而利民之事亦難為也。孰能謀之審,慮之熟,不苟一時之譽,思為利於無窮,如滕子春之為者乎!范仲淹《岳陽樓記》曰:子京為巴陵郡,其明年,政通人和,百廢俱興。然則此所為偃虹堤者,殆亦其一事歟?士大夫為百姓立命,為國立業,本非為己身家。而然使有一絲毫名利之念淆其間,則源之不清,流千里而猶濁,汲者、飲者並受其禍。《易》曰:「井渫不食,為我心惻。可用汲,王明並受其福。」食之不渫,安足福哉?夫所為渫者,豈止不貪財賄之謂?夫耗帑肥家,似為最下矣,然計短跡污,人之所惡,易於發露,其害淺。希上旨以釣爵位,稍深矣,而無赫赫名,事不成,則主易悟,猶淺也。若夫假經術以文其奸,取令名以高其勢,若似乎所欲利者國與民,而非有他,雖撥本害枝,而千載而下,論其人猶將疑信參半者,是最大蠹也,王安石是已。安石未相,歐陽修亦嘗薦其可以為相矣。皋陶曰「在知人」,而禹曰「惟帝其難之」,聖人之言所以為萬世法鑒哉!

【王彥章畫像記】


  

《易》曰:「碩果不食。」說者謂剝窮上反下如木,雖本槁枝凋而末有碩果,則落地復生,本枝復肖其舊也。五代之世,君臣之義可謂剝之盡矣。而彥章為梁純臣,其碩果歟?或曰朱溫者唐之賊也,彥章事梁,復何義之?明曰此,正所為本槁枝凋之碩果也。木無生理,而果則有生心。且舜、禹既曰孝矣,彥章豈非忠?夫元載之妻,奚害其為烈婦歟?歐陽修既為《五代史傳》,又于《畫像記》反覆低徊不置,誠慕乎其忠也。若其慨元昊、契丹之事,而嘆今無其人,所以激勸西帥者切矣。

【伐樹記】

漆以膏自割,雁以不能鳴而見烹,其將焉處?莊子曰:「吾將處夫材與不材之間。」夫材、不材之間其果可處邪?割漆者曰是尚材也,烹雁者曰是亦不材也,其猶有側足之所乎?君子所欲全者性之云爾,豈曰身之雲哉?性全則身亦全,忠烈之士隕身溝壑,然而全受全歸也。身全而滅其性者,入于禽獸之路矣,身又奚論?抑又聞之《中庸》曰:「惟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人之性敬敷五典,俾彞倫攸敘,斯盡矣。物之性若之何?其盡曰人則不材者必皆使之材,而後其性盡。物則以材付材,以不材付不材,而後胥盡也。物之生也,所以為民用耳。杏之實可食,樗之枝可薪,食其實而薪其枝,不至于棄擲而朽蠹,則樗與杏之性各盡也。若夫杏之實儲之以供宗廟賓客之禮,樗之薪析之而為吉蠲飠奔飠喜之需,質之賤而用之貴,不以供縱慾而暴殄,則樗與杏之性益盡也。若夫鬱結輪于山巔澗ㄛ之間,猿之所號,狸犭生之所居,以此為不夭斧斤,抑知此正所以為夭哉。

【議學狀】

讀此文並修所作取士策問,而知後世用人之難也。國家事事須人,而事事難得其人,雖欲躋斯世于唐虞,其誰與為理?三代學校之盛,根於積德累仁,不特非一王所能致,並非一代之所能致。是以極于成周,而美隆于千古。自東周以來,陵夷衰微,敗壞湮滅,古今事體絶不相同,而欲舉成周之法以求後世天下之人材,猶資章甫以適于越也。《易》曰:「不耕,獲;不,。則利有攸往。」楊萬里別為義曰:「初九,動之始;六二,動之繼。初耕之,二獲之;初之,二之。天下無不耕而獲、不而者。其曰『不耕』、『不』,則耕且皆前人之所已為也。」是說也,于《易》雖未為正義,而于此可以取喻焉。若成周者所為,前人已耕已者也。其在《詩》,所為或樸之薪,旱麓之榛苦。當文、武已上,其所以「譽髦斯士」者至矣。至于周公,益明選士、造士之制,習射擇士之文。而《卷阿》之詩,謂「藹藹王多吉士」,如鳳凰之鳴于高岡也。斯時也,獲耳耳,非耕且,以待食者也。若夫「周道,鞠為茂草」,而謂利乃錢,便可取盈于倉箱所獲,安得而非荑稗邪?雖然學校之制,盛莫過于成周,而亦未必無忄僉壬衰莫甚于元世,而亦未嘗無碩士經綸天下者。百司庶務無一時而可以乏人,而能待污萊之田忽嘉谷之生乎?其必別有所以處之者矣。此篇末幅所論,具足為世法也。

【論茶法奏狀】


  

狀大臣不達民情,妄建謬議,始終回護,而庶僚希風順意,不顧百姓疾苦,情事如繪。

【論選皇子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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