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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華陽頌》,唐玄宗詔附。玄宗尊號曰「聖文神武皇帝」,可謂盛矣。而其自稱曰「上清弟子」者,何其陋哉!方其肆情奢淫,以極富貴之樂,蓋窮天下之力,不足以贍其欲。使神仙道家之事為不無,亦非其所可冀,矧其實無可得哉。甚矣,佛老之為世惑也!佛之徒曰無生者,是畏死之論也;老之徒曰不死者,是貪生之說也。彼其所以貪畏之意篤,則棄萬事、絶人理而為之,然而終於無所得者,何哉?死生天地之常理,畏者不可以苟免,貪者不可以苟得也。惟積習之久者,成其邪妄之心。佛之徒有臨死而不懼者,妄意乎無生之可樂,而以其所樂勝其所可畏也。老之徒有死者,則相與諱之曰彼超去矣,彼解化矣,厚自誣而托之不可詰。或曰彼術未至,故死爾。前者苟以遂其非,後者從而惑之以為誠然也。佛、老二者同出於貪,而所習則異,然由必棄萬事、絶人理而為之,其貪于彼者厚,則舍于此者果。若玄宗者,方溺于此,而又慕于彼,不勝其勞,是真可笑也。治平元年正月四日書。
【唐美原夫子廟碑〈天寶八年〉】
右《美原夫子廟碑》,縣令王字山甫撰並書。碑不知在何縣。,天寶時人,字畫奇怪,初無筆法,而老逸不覊,時有可愛,故不忍棄之,蓋書流之狂士也。文字之學傳自三代以來,其體隨時變易,轉相祖習,遂以名家,亦烏有法邪。至魏晉以後,漸分真、草,而羲、獻父子為一時所尚,後世言書者,非此二人皆不為法。其藝誠為精絶,然謂必為法,則初何所據?所謂天下孰知夫正法哉?書固自放於怪逸矣,聊存之以備博覽。治平元年八月十一日書。
●卷一四○·集古錄跋尾卷七
【唐開元金齋頌〈天寶九年,衛包書撰〉】
右《開元金齋頌》,雖不著書人姓氏,而字為古文,實為包書也。唐世華山碑刻為古文者,皆包所書。包以古文見稱,當時甚盛,蓋古文世俗罕通,徒見其字畫多奇,而不知其筆法非工也。余以集錄,所見三代以來古字尤多,遂識之爾。
【唐龍興七祖堂頌〈天寶十年〉】
右《龍興寺七祖堂頌》,陳章甫撰,胡霈然書。霈然筆法雖未至,而媚熟可喜。今上黨佛寺畫壁,有霈然所書,多為流俗取去,匣而藏之,以為奇玩。餘數數於人家見之,其墨跡尤工,非石刻比也。
【唐明禪師碑〈天寶十年,鄭炅之撰,徐浩書〉】
秋暑困甚,覽之醒然。治平丙午孟饗,致齋東閣書。
【唐放生池碑〈天寶十年〉】
右《放生池碑》,不著書撰人名氏。放生池,唐世處處有之。王者仁澤及于草木昆蟲,使一物必遂其生,而不為私惠也。惟天地生萬物,所以資於人,然代天而治物者常為之節,使其足用而取之不過,故物得遂其生而不夭。三代之政如斯而已。《易大傳》曰:「庖犧氏之王也,能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作結繩而為網罟,以佃以漁。」蓋言其始教民取物資生,而為萬世之利,此所以為聖人也。浮圖氏之說,乃謂殺物者有罪,而放生者得福。苟如其言,則庖犧氏遂為地下之罪人矣。治平元年八月十日書。
【唐徐浩玄隱塔銘〈天寶十一年〉】
右《玄隱塔銘》,徐浩撰並書。嗚呼!物有幸有不幸者,視其所托與其所遭如何爾。《詩》、《書》遭秦,不免煨燼。而浮圖、老子以托于字畫之善,遂見珍藏。余于《集錄》屢志此言,蓋慮後世以余為惑于邪說者也。比見當世知名士,方少壯時力排異說,及老病畏死,則歸心釋老,反恨得之晚者,往往如此也。可勝嘆哉!
【唐顏真卿書東方朔畫贊〈天寶十三年〉】
右《東方朔畫贊》,晉夏侯湛撰,唐顏真卿書。《贊》在《文選》中,今較《選》本,二字不同,而義無異也。《選》本曰「棄俗登仙」,而此雲「棄世」,《選》本曰「神交造化」,而此雲「神友」。
【唐畫贊碑陰〈天寶十三年〉】
右《畫贊》碑陰,唐顏真卿撰並書。湛贊,開元八年德州刺史韓思復刻於廟,天寶十三年真卿始別書之。
【唐李陽冰城隍神記〈乾元二年〉】
右《城隍神記》,唐李陽冰撰並書。陽冰為縉雲令,遭旱禱雨,約以七日不雨,將焚其祠。既而雨,遂徙廟于西山。陽冰所記雲「城隍神,祀典無之,吳越有爾」。然今非止吳越,天下皆有,而縣則少也。
【唐李陽冰忘歸台銘〈乾元二年〉】
右《忘歸台銘》,唐李陽冰撰並書。銘及《孔子廟》、《城隍神記》三碑並在縉雲,其篆刻比陽冰平生所篆最細瘦。世言此三石皆活,歲久漸生,刻處幾合,故細爾。然時有數字筆畫特偉勁者,乃真跡也。
【衛秀書梁思楚碑〈上元元年〉】
秀,筆工之善摹者也。其自謂集書,信矣,無足多取也。書,譬君子皆學乎聖人,而其所施為未必同也。
【唐縉雲孔子廟記〈上元二年〉】
右《縉雲孔子廟記》,李陽冰撰並書。孔子廟像之制,前史不載。開元八年,國子司業郭奏雲「先聖孔宣父以先師顏子配,其像為立侍配享,宜坐。弟子十哲雖得列像,而不在配享之位。按《祠令》,何休、范寧等二十二賢猶蒙從祀,十哲請列享在何休等上」。於是詔十哲皆為坐像。據陽冰記雲「換夫子之容貌,增侍立者九人」,蓋獨顏回配坐,而閔損等九人為立像矣。陽冰修廟在肅宗上元二年,其不用開元之詔,何也?〔嘉八年十二月十三日。〕
【唐呂表〈上元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