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頁
右司刑寺大腳跡並碑銘二,閻朝隱撰。附詩曰「匪手攜之,言示之事」,蓋諭昏愚者不可以理曉,而決疑惑者難用空言,雖示之已驗之事,猶懼其不信也。此自古聖賢以為難。《語》曰「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者,聖人非棄之也,以其語之難也。佛為中國大患,非止中人以下,聰明之智一有惑焉,有不能解者矣。方武氏之時,毒被天下,而刑獄慘烈,不可勝言,而彼佛者遂見光跡于其間,果何為哉?自古君臣事佛,未有如武氏之時盛也,視朝隱等碑銘可見矣。然禍及生民,毒流王室,亦未有若斯之甚也。碑銘文辭不足錄,錄之者所以有警也。俾覽者知無佛之世,詩書雅頌之聲,斯民蒙福者如彼;有佛之盛,其金石文章與其人之被禍者如此,可以少思焉。嘉八年重陽後一日書。
【唐韓覃幽林思〈武后時〉】
右《幽林思》,廬山林藪人韓覃撰。余為西京留守推官時,因游嵩山得此詩,愛其辭翰皆不俗。後十餘年,始集古金石之文,發篋得之,不勝其喜。余在洛陽,凡再登嵩岳。其始往也,與梅聖俞、楊子聰俱。其再往也,與謝希深、尹師魯、王幾道、楊子聰俱。當發篋見此詩以入集時,謝希深、楊子聰已死。其後師魯、幾道、聖俞相繼皆死。蓋游嵩在天聖十年,是歲改元明道,余時年二十六,距今嘉八年蓋三十一年矣。游嵩六人,獨余在爾,感物追往,不勝愴然。六月旬休日書。
【唐崔敬嗣碑〈景龍二年〉】
右《唐崔敬嗣碑》,胡皓撰,郭謙光書。崔氏為唐名族,而敬嗣不顯,皓為昭文館學士,然亦無聞。其事實文辭,皆不足多采,而余錄之者,以謙光書也。其字畫筆法不減韓、蔡、李、史四家,而名獨不著,此余屢以為嘆也。治平元年七月三十日。
【唐武盡禮寧照寺鐘銘〈景龍三年〉】
右武盡禮筆法精勁,當時宜自名家,而唐人未有稱之見于文字者。豈其工書如盡禮者,往往皆是,特今人罕及爾?余每得唐人書,未嘗不嘆今人之廢學也。
【唐韋維善政論〈先天元年〉】
右《韋維善政論》,著作郎楊齊哲撰。維,先天中為坊州刺史,齊哲所撰,其實德政碑也,特異其名爾。余嘗患文士不能有所發明以警未悟,而好為新奇以自異,欲以怪而取名,如元結之徒是也。至于樊宗師,遂不勝其弊矣。如齊哲之文,初無高致,第易碑銘為論贊爾。
【唐有道先生葉公碑〈開元五年〉】
右《有道先生葉公碑》,李邕撰並書。余《集古》所錄李邕書頗多,最後得此碑于蔡君謨。君謨善論書,為余言邕之所書,此為最佳也。
【唐郭知運碑銘〈開元十年〉】
右《郭知運碑銘》蘇撰。其書知運子四人,皆有次第,曰英傑、英奇、英協、英彥。而張說亦為知運撰碑,其書知運子與正同。《唐書·知運傳》書其子二人,而無英奇、英協、英彥,但云二子英傑、英而已。英奇等三子在唐不顯,史家闕略,尚或有之。英嘗為西川節度,其事甚著,史官不應失其世家。而二公作銘,在郭知運卒後不遠,亦不應闕其子孫。莫可究其孰失也,姑志之,以俟知者。嘉八年十月十八日書。
【唐御史台精舍記〈開元十一年〉】
右《御史台精舍記》,崔撰,梁升卿書。讀其文,則于佛可謂篤信者矣。《唐書》列傳雲「桓彥范等當國,畏武三思,使陰伺其奸。而三思恩寵日盛,反以彥范等計告之,遂勸三思速殺彥范等,以絶人望,因薦其外兄周利正以害彥范」等。又云「貶襄州刺史,以譙王事當死,賴劉幽求、張說救護得免。後為宰相,陷幽求嶺表,諷周利正殺之不果,又與太平公主逐張說」。其餘傾邪險惡,不可勝紀。世言佛之徒能以禍福怖小人,使不為惡,又為虛語矣。以斯記之言,驗所為可知也,故錄之於此。其碑首題名,多知名士,小字頗佳,可愛也。治平元年三月九日書。
【唐西嶽大洞張尊師碑〈開元十四年〉】
右《西嶽大洞張尊師碑》,王延齡撰,李慈書。尊師名敬忠,其事蹟余無所取,所錄者以慈書爾。慈之書體兼虞、褚,而遒麗可喜,然不知為何人。以其書當時未必不見稱于世,蓋唐人善書者多,遂不得獨擅,既又無他可稱,遂至泯然于後世。以余集錄之博,慈所書碑只得此爾,尤為可惜也。治平元年七月二十日書。
【唐令長新戒〈開元中〉】
右《令長新戒》。唐開元之治盛矣,玄宗嘗自擇縣令一百六十三人,賜以丁寧之戒。其後天下為縣者,皆以《新戒》刻石,今猶有存者。余之所得者六,世人皆忽不以為貴也。玄宗自除內難,遂致太平,世徒以為英豪之主,然不知其興治之勤,用心如此,可謂為政知本末矣。然鮮克有終,明智所不免,惜哉!《新戒》凡六:其一河內,其二虞城,其三不知所得之處,其四汜水,其五穰,其六舞陽。嘉八年六月十日書。
【唐興唐寺石經藏贊〈開元中〉】
右《興唐寺石經藏贊》,皆其作者自書,而八分者數家,惟蔡有鄰著其姓氏。有鄰名重當時,杜甫嘗稱之於詩。其為苑咸所書小字,與三代器銘何異,可謂名實相稱也。余家《集錄》有鄰書頗多,皆不若此贊,故尤寶之。余初不識書,因《集古》著錄,所閲既多,遂稍識之,然則人其可不勉強於學也!治平元年三月三十日書。
【唐李邕端州石室記〈開元十五年〉】
右《端州石室記》,唐李邕撰,不著書人名氏。考其筆跡,似張庭書,疑庭所書也。
【唐獨孤府君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