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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子問曰:「『《歸妹》,征凶』,《彖》曰『《歸妹》,天地之大義,人之終始也』,其卦辭凶而《彖》辭吉,何謂也?」曰:「合二姓,具六禮,而歸得其正者,此《彖》之所謂歸妹者也。若婚不以禮而從人者,卦所謂征凶者也。」童子曰:「敢問何以知之?」曰:「《咸》之辭曰『取女吉』。其為卦也,艮下而兌上,故其《彖》曰『上柔而下剛』,『男下女』,是以吉也。《漸》之辭曰『女歸吉』。其為卦也,艮下而巽上,其上柔下剛,以男下女,皆與《咸》同,故又曰『女歸吉』也。《歸妹》之為卦也不然,兌下而震上,其上剛下柔,以女下男,正與《咸》、《漸》反,故彼吉則此凶矣。故其《彖》曰『征凶,位不當也』者,謂兌下震上也。」童子曰:「取必男下女乎?」曰:「夫婦所以正人倫,禮義所以養廉恥,故取女之禮,自納采至于親迎,無非男下女而又有漸也。故《漸》之《彖》曰『漸之進也,女歸吉也』者是已。奈何《歸妹》以女下男而往,其有不凶者乎?」
童子問曰:「《兌》之《彖》曰順乎天而應乎人,何謂也?」曰:「『《兌》,說也』。『說以先民,民忘其勞。說以犯難,民忘其死』。說莫大於此矣。而所以能使民忘勞與死者,非順天應人則不可。由是見小惠不足以說人,而私愛不可以求說。」
童子問曰:「『《萃》聚也』,其辭曰『王假有廟』;『《渙》,散也』,其辭又曰『王假有廟』何謂也?」曰:「謂《渙》為散者誰歟?《易》無其辭也。」童子曰:「然則敢問《渙》之義?」曰:「吾其敢為臆說乎!《渙》之卦辭曰『利涉大川』,其《彖》曰『乘木有功也』,其《象》亦曰『風行水上,《渙》』。而人之語者,冰釋汗浹皆曰渙。然則渙者流行通達之謂也,與夫乖離分散之義異矣。嗚呼!王者富有九州四海,萬物之象莫大於《萃》,可以有廟矣;功德流行達于天下,莫大於《渙》,可以有廟矣。」
童子問曰:「《節》之辭曰『苦節,不可貞』者,自節過苦而不得其正歟?物被其節而不堪其苦歟?」曰:「君子之所以節於己者,為其愛於物也,故其《彖》曰『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者是也。節者物之所利也,何不堪之有乎?夫所謂苦節者,節而太過,行於己不可久,雖久而不可施於人,故曰『不可貞』也。」童子曰:「敢問其人?」曰:「異眾以取名,貴難而自刻者,皆苦節也。其人則鮑焦、于陵仲子之徒是矣,二子皆苦者也。」
童子問曰:「《小過》之《象》曰『君子以行過乎恭,喪過乎哀,用過乎儉』者,何謂也?」曰:「是三者施於行己,雖有過焉,無害也。若施于治人者,必合乎大中,不可以小過也。蓋仁過乎愛,患之所生也;刑過乎威,亂之所起也。推是可以知之矣。」
童子問曰:「《既濟》之《象》曰『君子思患而豫防之』者,何謂也?」曰:「人情處危則慮深,居安則意怠,而患常生於怠忽也。是以君子既濟,則思患而豫防之也。」
童子問曰:「『火在水上,《未濟》。君子以慎辨物居方』,何謂也?」曰:「《未濟》之《象》,火宜居下而反居上,水宜居上而反居下,二物各失其所居,而不相濟也。故君子慎辨其物宜,而各置其物于所宜居之方,以相為用,所以濟乎未濟也。」
●卷七十八·易童子問卷三
童子問曰:「《繫辭》非聖人之作乎?」曰:“何獨《繫辭》焉,《文言》、《說卦》而下,皆非聖人之作,而眾說淆亂,亦非一人之言也。昔之學《易》者,雜取以資其講說,而說非一家,是以或同或異,或是或非,其擇而不精,至使害經而惑世也。然有附托聖經,其傳已久,莫得究其所從來而核其真偽。故雖有明智之士,或貪其雜博之辯,溺其富麗之辭,或以為辯疑是正,君子所慎,是以未始措意于其間。若餘者可謂不量力矣,邈然遠出諸儒之後,而學無師授之傳,其勇于敢為而決於不疑者,以聖人之經尚在,可以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