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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 47 / 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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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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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節愍太子誅武三思後,有三思黨與宗楚客、紀處訥令侍御史冉祖雍奏言:「安國相王及鎮國太平公主亦與太子連謀舉兵,請收付制獄。」中宗召至忠令按其事,至忠泣而奏曰:「陛下富有四海,貴為天子,豈不能保一弟一妹,受人羅織?宗社存亡,實在於此。臣雖愚昧,竊為陛下不取。《漢書》云:『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願陛下詳察此言。且往者則天皇后欲令相王為太子,王累日不食,請迎陛下。固讓之誠,天下傳說,足明冉祖雍等所奏,咸是構虛。」帝深納其言而止。尋轉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至忠上疏陳時政,曰:

臣聞王者列職分司,為人求理,求理之道,必在用賢。得其人則公務克修,非其才則厥官如曠。官曠則事廢,事廢則人殘,漸至凌遲,率由於此。頃者選曹授職,政事官人,或異才升,多非德進。皆因依貴要,互為粉飾,苟得即是,曾無遠圖,上下相蒙,誰肯言及?臣聞官爵者公器也,恩幸者私惠也,祇可金帛富之,粱肉食之,以存私澤也。若以公器為私用,則公議不行,而勞人解體;以小私而妨至公,則私謁門開,而正言路絶,儉人遞進,君子道消,日削月朘,卒見凋弊者,為官非其人也。昔漢館陶公主為子求郎,明帝謂曰:「郎官上應列宿,出宰百里,苟非其人,則人受其殃。」賜錢十萬而已。此即至公之道不虧,恩私之情無替,良史直筆,將為美談,于今稱之,不輟其口者也。當今列位已廣,冗員倍多,祈求未厭,日月增數。陛下降不貲之澤,近戚有無涯之請,賣官利己,鬻法徇私。台寺之內,硃紫盈滿,官秩益輕,恩賞彌數。儉利之輩,冒進而莫識廉隅;方雅之流,知難而斂分丘隴。才者莫用,用者不才,二事相形,十有其五。故人不效力而官匪其人,欲求其理,實亦難哉。


  

臣竊見宰相及近侍要官子弟,多居美爵,此並勢要親戚,罕有才藝,遞相囑託,虛踐官榮。《詩》云:「東人之子,職勞不賚。西人之子,粲粲衣服。私人之子,百僚是試。或以其酒,不以其漿。廛廛佩璲,不以其長。」此言王政不平,眾官廢職,私家之子,列試于榮班,非任之人,徒長其飾佩。臣愚伏願陛下想居安思危之義,行改弦易張之道。愛惜爵賞,審量材識,官無虛授,人必為官,進大雅于樞近,退小子于閒僻,政令惟一,威恩以信,私不害公,情不撓法,則天下幸甚。臣伏見永徵故事,宰相子弟多居外職者,非直抑強宗、分大族,亦以退不肖、擇賢才。伏願陛下遠稽舊典,近遵先聖,特降明敕,令宰相已下及諸司長官子弟,並改授外官,庶望分職四方,共寧百姓,表裡相統,遐邇人安。

疏奏不納。

明年,代韋巨源為侍中,仍依舊修史。尋遷中書令。時宗楚客、紀處訥潛懷奸計,自樹朋黨,韋巨源、世再思、李嶠皆唯諾自全,無所匡正。至忠處于其間,頗存正道,時議翕然重之。中宗亦曰:「諸宰相中,至忠最憐我。」韋庶人又為亡弟贈汝南王洵與至忠亡女為冥婚合葬。及韋氏敗,至忠發墓,持其女柩歸,人以此譏之。至忠又以女適庶人舅崔從禮之子。成禮日,中宗為蕭氏婚主,韋庶人為崔氏婚主,時人謂之「天子嫁女,皇后娶婦」。

睿宗即位,景雲初,出為晉州刺史,甚有能名。時太平公主用事,至忠潛遣間使申意,求入為京職。誅韋氏之際,至忠一子任千牛,為亂兵所殺,公主冀至忠以此怨望,可與謀事,即納其請。召拜刑部尚書、右御史大夫,再遷吏部尚書。先天二年,復為中書令。是歲,至忠與竇懷貞、魏知古、崔湜、陸象先、柳沖、徐堅、劉子玄等撰成《姓族系錄》二百卷,有制加爵賜物各有差。未幾,左仆射竇懷貞、侍中岑羲及至忠並戶部尚書李晉、太子少保薛稷、左散騎常侍賈膺福、左羽林大將軍常元楷、右羽林將軍李慈等與太平公主謀逆事泄,至忠遽遁入山寺,數日,捕而伏誅,籍沒其家。至忠雖清儉刻己,然簡約自高,未嘗接待賓客,所得俸祿,亦無所賑施。及籍沒,財帛甚豐,由是頓絶聲望矣。弟元,工部侍郎。廣微,工部員外。

宗楚客者,蒲州河東人,則天從父姊之子也。兄秦客,垂拱中潛勸則天革命稱帝,由是累遷內史。後與楚客及弟晉卿並以奸臓事發,配流嶺外。秦客死,楚客等尋復追還。楚客累遷夏官侍郎、同鳳閣鸞台平章事。神龍初,為太仆卿。武三思用事,引楚客為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晉卿累遷將作大匠。節愍太子既殺武三思,兵敗,逃于鄠縣,楚客遣使追斬之,仍令以其首祭三思及崇訓喪柩。韋庶人及安樂公主尤加親信,未幾,遷中書令。楚客雖跡附韋氏,而嘗別有異圖,與侍中紀處訥共為朋黨,故時人呼為宗、紀。

景龍中,西突厥娑葛與阿史那忠節不和,屢相侵擾,西陲不安。安西都護郭元振奏請徒忠節于內地,楚客與晉卿、處訥等各納忠節重賂,奏請發兵以討娑葛,不納元振所奏。娑葛知而大怒,舉兵入寇,甚為邊患。於是監察御史崔琬劾奏楚客等曰:


  

臣聞四牡項領,良禦不乘;二心事君,明罰無舍。謹案宗楚客、紀處訥等,性惟險詖,志越谿壑,幸以遭逢聖主,累忝殊榮,承愷悌之恩,居弼諧之地。不能刻意砥操,憂國如家,微效涓塵,以裨川岳。遂乃專作威福,敢樹朋黨,有無君之心,闕大臣之節。潛通獫狁,納賄不貲;公引頑凶,受賂無限。醜問充斥,穢行昭彰。且境外之交,情狀難測,今娑葛反叛,邊鄙不寧,由此賊臣,取怨中國。論之者懼禍以結舌,語之者避罪以箝口。但晉卿昔居榮職,素闕忠誠,屢抵嚴刑,皆由黷貨。今又叨忝,頻沐殊恩,厚祿重權,當朝莫比。曾無悛改,仍徇臓私,此而可容,孰不可恕?臣謬參直指,義在觸邪,請除巨蠹,用答天造。楚客、處訥、晉卿等驕恣跋扈,人神同疾,不加天誅,詎清王度。並請收禁,差三司推鞫。

舊制,大臣有被御史對仗劾彈者,即俯僂趨出,立於朝堂待罪。楚客更吒鰓作色而進,自言以執性忠鯁,被琬誣奏。中宗竟不能窮核其事,遽令琬與楚客等結為義兄弟以和解之。韋氏敗,楚客與晉卿等皆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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