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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地也清楚,國大黨對這次圓桌會議並不抱什麼希望,甘地自己也是這麼看。但是甘地從不絶望,決心要努力到底。然而努力的結果卻到了今天這步田地。現在連尼赫魯在去孟買迎接甘地的路上也被捕兩天了。
聖雄說:「這是惠靈頓送給我的聖誕禮物。」大煞風景。
1932年
1月
2日,甘地主持召開了國大黨工作委員會會議,通過了恢復不合作運動的決議。在這之前,甘地仍在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他企圖和惠靈頓勛爵進行一次會談。但是對方提出應該是有條件的談判。這些條件是:他不得談論最近在孟加拉、聯合省和邊省發生的事變,以及新的法令和根據法令全面進行的逮捕。
甘地當即給總督發去電報,要求無條件會見。政府的答覆是把甘地和國大黨主席加以逮捕,並令全國開始嚴厲鎮壓。
1月
4日,這個曾在白金漢宮和英國國王一起品茶的人,再次成為國王陛下的客人,不過這次是在監獄裡。他和國大黨主席巴特爾一同被捕,並未經審訊就被關押到浦那的耶拉維達監獄。在以後的三年時間裡,聖雄多次被捕監禁,與此同時,丘吉爾在倫敦多次雷霆震怒地叫囂,必須「翦除甘地,摧毀他所代表的一切”。詩云:“讓你暫時離開幸福,在侷促不安的日子裡受些痛苦。」
也是
1月
4日,關在內尼監獄的尼赫魯被判處兩年嚴厲監禁和
500盧比罰款,如不交納另加六個月徒刑。
還是在同一天,全國許多地方發生事變,示威群眾與警察多次發生衝突,群眾死傷多人,監獄充滿了和平抵抗的囚犯,人滿為患。
甘地這一次就沒有先前坐牢那樣樂觀地把它稱為「修煉的日子」了。他預感到國大黨領袖人的大面積被捕,群眾運動的普遍被鎮壓,一定包藏着英國政府更險惡的用心。
這個時期,英國政府正在抓緊醞釀教派自治問題,企圖通過「分而治之」的策略,來維持不可接觸制度。
甘地聞知此事,于
3月
11日從獄中致信殖民大臣,信中說:「你也許能回想起,在圓桌會議上,當少數派的要求被提出來,我在發言的結尾曾說過,我將誓死反對賤民實行單獨制。我這樣說,並不是出於一時的情緒,也不是說得好聽。我的意見是,它是一項嚴肅的聲明。」
1932年
8月,英國政府將麥克唐納的憲制方案宣佈,仍然將「不可接觸者」划出單獨選舉區。
解救賤民!甘地響亮地提出了這個口號。甘地稱這次鬥爭為哈里真運動。
哈里真是神之子民之意,這是甘地對賤民的稱呼。
他給英國首相寄去一封信,指出他將終身抵制任何「賤民永為賤民」的措施和制度。並且聲明,如果政府一意孤行,不肯改變這種態度和決定,他將絶食至死。
信,如石沉大海,英國人不把他當回事。
9月
20日,甘地正式宣佈從當日起絶食。那天凌晨,他從床上爬起,用土布圍住下身,便開始給泰戈爾寫信,信中說:「現在是星期二的凌晨三點鐘,我將於今天中午走進熾熱的洞穴。我的鬥爭很需要你的幫助。你是一位耿直的朋友,一位真正的朋友。」
信還尚未發出,泰戈爾便向獄中的甘地發來電報,電文說:「為了印度的統一和社會的完整,犧牲寶貴的生命是值得的。我懷着悲痛的心情,滿懷尊重和敬愛,伴隨着你崇高的苦行。」
當天,許多印度記者前來監獄採訪。甘地對他的這次絶食「苦行”進行了詳細解釋。他說:“我雖然出身高貴,但我從來認為自己是一個賤民,我努力使自己有資格代表他們。我不是要代表他們中的百分之十的上層,使他們感到賤民中還有階級。
我要的是代表那些最低層的、看不到的、不可接觸的、時常縈繞在我心頭的所有可憐大眾,與他們生死與共。我想要提高他們的地位,光給他們在議會中保留席位是不夠的,主要在努力推行革新印度教的工作,提倡為他們服務,現在準備實行的保障名額分別選舉制,阻礙印度教的革新,我堅決反對。作為一個自願的賤民,我將絶不滿意賤民與非賤民的整批交易。我所要的、賴以生存的、誓死爭取的乃是根本剷除賤民的階級和對他們的限制。」
如果說甘地的絶食在全印度引起極大震動的話,那麼甘地的這番動之以情的話則喚醒了民眾。無數的人突然想到了這麼一個問題,過去自己也曾詛咒賤民,以他們為鄙視,與甘地的態度相比,真是自慚形穢。現在甘地決心以絶食至死的勇氣來維護賤民權益,才是偉大的壯舉和高潔的靈魂。假如甘地在這次絶食中喪生,那麼過去詛咒過賤民的人也和政府一樣有逃脫不了的罪過,法律不予制裁,就是上帝也不會放過。
於是各方人士都紛紛參與解救賤民的鬥爭,要求取消不可接觸制。經過社會各界同心同德的呼籲和抗爭,種姓印度教首領與賤民首領簽定了一些協議,擬取消單獨為賤民區劃定選舉區的做法,並給賤民的席位增加一倍,同時取消階級一說。甘地絶食五天之後,正在讓醫生作健康檢查之時,傳來消息說,英國政府同意這個新方案。
感到焦躁不安的甘地,臉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26日下午,甘地恢復進食。
几乎在甘地剛恢復進食的同天下午,被甘地稱為真正的朋友的泰戈爾特意趕到監獄,為甘地詠唱了一首讚美詩。這首詩選自《吉檀·迦利》。詩云:當生命枯萎之時,應該灑以同情的慈霖;當整個甜美消失時,應該攜帶甘露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