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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們大為震驚。他們齊聲叫道:「你不要絶食,我們絶食。絶食的不應該是你,而是我們。我們鬆懈了,請你寬恕吧。
現在我們要重振士氣,忠於我們的誓言,堅持到底。」
甘地堅定地說:「你們不必絶食,只要你們遵守自己的誓言就足夠了。你們明白,我們沒有基金,不能救濟你們,因此,你們還應該想辦法找點什麼工作來維持生活,不管罷工繼續多久,你們都能免于憂愁。至於我的絶食,不到問題得到解決,決不停止。」
甘地枯柴般的手在空中有力地揮動着,他的威望和感召力已經全部書寫在他那消瘦的面頰上,他的瘦小並且稍稍有點彎曲的身軀這時在工人們眼裡也突然顯得高大起來。
在這之前甘地曾與罷工領袖一起到市政府聯繫為罷工工人尋找活幹。但是沒有希望。後來根據摩干拉爾·甘地的建議,真理學院正在建一個織布室。
可以考慮用一批工人前來工作。工人們聽說這事,紛紛前來幹活,大家從河邊杠來一筐筐沙土,幫助學院用於奠基。這是一支壯觀的運土隊伍。幾十年以後,這個感人的情景還時常浮現在甘地的眼前。
但是學院經費畢竟有限,不可能容納眾多的工人。
甘地一宣佈絶食所產生的影響是可想而知的。這次絶食的辦法並不是甘地第一次使用,但是運用絶食在激發民眾的鬥爭熱情還是首次。在絶食之前,甘地常常去找紡織廠的老闆商量,勸他們公正地對待工人們。可是老闆們卻說:「我們也有誓言,我們和工人的關係是父母和子女的關係。
我們不能容忍第三者的干涉。哪有什麼仲裁的餘地?」甘地一絶食,接着又有一些工人也接着宣佈絶食。工廠老闆們受到了極大的壓力,神情恐慌,開始願意尋找解決辦法,後來終於委派仲裁人實行仲裁。甘地絶食三天後,持續
21天的阿赫梅達巴紡織工人大罷工以勝利而告結束。
這一天雙方在一片歡笑中參加罷工結束集會。廠主還在會上向工人們散髮了糖果以示慶祝。
這場嚴峻的考驗剛剛結束,孟買省中部的凱達縣爆發了土地所有制糾紛,出現了嚴重饑荒。甘地不得不匆匆趕到那個地區。用他自己的話說:「我几乎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甘地在當地一瞭解,才知道原來因莊稼大面積歉收,農民正瀕臨饑餓的邊緣,但是當局仍毫無休止地搾取他們。
而這時,農民正在考慮暫停交納一年的田賦。在甘地尚未提出方案之前,國大黨成員安立特拉爾·塔卡爾先生已經在此經過調查提出了報告,而且還親自與當地的專員進行了討論和對話。同時還通過一些知名人士在孟買的立法院開展工作,此外還有不止一個團體積極為解決此事正在遊說。身為國大黨古遮拉特大會主席的甘地,很快向政府遞交了請願書、打了電報。
但是當地官員不僅不予讓步,而且對甘地進行侮辱和恫嚇。
甘地認為,根據田賦稅則的規定,如果收成是二分五以下,農民可以要求完全停止那一年的田賦。但是官方一再堅持當年的收成大大超過二分五,而農民普遍反映收成不足二分五。雙方各持己見,誰也不承認對方的數字統計。官方甚至認為,農民們堅持這樣的意見,要求仲裁,這是「大逆不道」的行為,因此大為光火。
所有的努力都失敗了,官方根本聽不進所有的意見和建議。結死的板塊一時難以鬆散。沒有別的辦法,甘地只好建議農民實行非暴力抵抗。並勸說所有富裕和貧困的農民立誓不交納稅租,直到那些交不起稅租的農民得到政府豁免為止。
為了爭取這次鬥爭的徹底勝利,非暴力抵抗者簽訂了誓言。據甘地自己後來回憶,誓言如下:「由於我們這幾個村子的收成不足二分五,我們要求政府免收田賦,直到下年再收,可是政府並不理會我們的要求。因此,我們這些簽名的人,在這裡鄭重宣佈:就我們這方面來說,我們決不交納今年所有和餘下的田賦。我們要求政府採取它認為恰當的任何合法步驟,並將樂於承受因為我們不交租所應得的後果。
我們寧肯讓我們的土地被抵押,決不自動交稅,從而使我們的要求被認為是錯誤的,或者使我們自尊心受到損害。然而,如果政府同意停收全縣第二批田賦,我們當中有能力的一定交納應交納的全部或差額的田賦。有能力交納而不交納的人的理由是,如果他們交了,貧苦農民就可能因為混亂而把他們的東西變賣掉,或者向他們借債來交納稅租,這樣,就會給他們自己帶來災難。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覺得,為了照顧貧苦農民,甚至那些有能力交納田賦的人也有責任不交納田賦。」
這個誓言寫得非常文明,全篇貫穿了甘地非暴力抵抗的願望,充滿鬥爭策略的智慧。協助甘地參與這次鬥爭的人員有伐拉白·巴德爾律師,本來他的律師業務很興旺,但是為了實踐非暴力抵抗而不得不放棄他的律師工作,還有在阿赫梅達克組織紡織工人罷工的安娜舒耶朋夫人,以及商卡拉爾·班克,班克後來曾撰寫過一部《凱達非暴力抵抗運動史》,很受甘地的青睞。
甘地與助手們走遍各村向農民宣傳非暴力抵抗的原則,幫助農民積極參與鬥爭、消除害怕心理。開始的時候,政府並不打算採取強硬措施。後來看到甘地的活動越來越有力,便打算採用暴力進行鎮壓。政府在鄉村到處張貼了處罰通告,強行賣掉人民的牲口或將農作物作抵押。
許多農民缺乏足夠的心理準備,嚇得驚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