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歡迎會上,甘地致了答謝辭。他說了下面一番話:「如果歡迎辭中所用的詞句十分之一是我可以當之無愧的,那麼你們應該用什麼語言來歌頌那些南非受苦受難而犧牲了生命,因而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的同胞呢?你們要用什麼語言來歌頌納潘和納拉楊斯萬米呢?他們是十七八歲的孩子。為了祖國的榮譽,他們用誠摯的信仰,抵抗了一切審訊、苦難和侮辱。你們要用什麼語言來歌頌瓦莉亞瑪呢?她是一個十六歲的可愛的姑娘,當她從馬茲堡監獄釋放出來的時候,骨瘦如柴,患着熱病,大約一個月後就死去了。
你們說我鼓舞了那些偉大的印度兒女,但我卻不能同意這種說法。正是那些心地樸實、充滿信心、埋頭工作、決不希望任何報酬的人們啟發了我,使我有了一定的覺悟;他們壯烈的犧牲,堅定的信念,以及對偉大的神的虔誠,驅使我去做我所能做的工作。遺憾的是我和我的妻子,不得不在眾目睽睽的情形下工作,而你們卻又把我們所能做的一點工作誇大得過火了。惟有他們才有應該得到你們要加在我和妻子頭上的榮冠。
這些年輕人,才能接受這樣親切而盲目地加在我倆身上的全部讚美之詞。」
的確,廣大的印僑在非暴力抵抗運動中所表現出來的頑強的鬥爭精神和自我犧牲精神深深地感動了甘地,甘地是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們的。
甘地才到孟買幾天,戈克利建議他應該會見一見省督。他照辦了。戈克利說:「我請求你一件事情。我希望你無論在什麼時候打算採取同政府有關的步驟時,都到這裡來見見我。」
甘地答道:「我答應你。不僅如此,我是一個非暴力抵抗者,照例還要瞭解對方的意思,並設法儘可能同他們取得協議。在南非我就是這麼做的。」
戈克利又帶他去見了印度公僕社的朋友們。他們以同樣的熱情溢美之詞歡迎他。戈克利希望他參加這個團體,但是社員們覺得甘地的思想和行事方法與社裡不同,吸收甘地多有不便。戈克利於是解釋說:「無論你是不是正式入社,我總是把你當作社員看待。」
甘地告訴戈克利,自己想在古遮拉特辦一所學院,好把鳳凰村的人安頓下來。戈克利非常贊成,他說:「學院的經費由我籌劃。我把這個學院當作我自己的。」
甘地準備到聖提尼克坦去。出發前,戈克利又一次舉行茶話會,為甘地餞行,並親自安排甘地需要吃的水果和乾果。可是,就是在這次茶話會上,戈克利昏倒了,被送往醫院。
甘地到達聖提尼克坦,同樣受到那裡的師生的熱烈歡迎。鳳凰村的人們都在那裡得到了安置。甘地的侄兒摩干拉爾·甘地成為他們的領袖。一夜之間,這裡變成了鳳凰村,師生接受了甘地的思想,什麼事情都親自動手。
儘管鳳凰村的體制在這裡堅持不久,但它的象徵卻永遠存在。後來每年
3月,聖提尼克坦的居民們都要慶祝甘地日。
在那裡,甘地前去拜見他渴慕已久的印度詩哲泰戈爾先生。雖然沒有見到,但是泰戈爾卻給予他極高的評價,稱他為「瑪哈德瑪」,意思是「偉大的靈魂」、「聖雄」。人們通常說的「聖雄甘地」,就是出自這位偉大詩人之口。
不久,甘地接到了戈克利先生去世的消息。他悲痛之極。他感到,自己剛剛投身到波瀾壯闊的印度公眾之中,自己正需要一個舵手。而這位舵手恰恰在這時離開了人間。
甘地偕夫人立即前往浦那參加了戈克利隆重的葬禮,為了寄託哀思,甘地赤腳一年。
甘地用了這樣一句話來概括他對戈克利的敬仰之情:「我曾想找一位真正的英雄,在全印度只找到一個,這就是戈克利。」
戈克利去世後,甘地經過認真考慮,覺得應該申請加入公僕社,這樣才能安慰戈克利的在天之靈。但是社員們仍是兩種意見,一派同意,一派反對。
甘地不得不放棄申請。不過,支持他入社的人也好,反對他入社的人也好,都與甘地情同手足,交往甚深。他說:「我雖然不是印度公僕社一個正式社員,但是我始終是一個精神上的社員。」
戈克利生於
1866年,到去世時還不到
50歲。他僅比甘地大兩歲。
第八章 真理學院甘地決定旅行全國,對國情進行一番全面深入的考察。他從國內學校到洋學堂,又從洋學堂再到隔洋相望的非洲大陸奮斗十多年,對國內的情況特別是人民的疾苦知之甚少。
甘地無論走到哪裡,總是把自己看成一名普通的人,用本地千百萬民眾同樣的待遇要求自己,就連坐車一直都是堅持只乘三等車。這天他來到加爾各答,成為巴素家的客人。巴素知道甘地只是一個水果食者,所以凡是加爾各答能買到的水果和乾果全都買遍了。家裡的婦女通宵達旦地為甘地剝去果皮,這使甘地非常難過。
這如同每到一地就有無數的群眾狂熱地崇拜着他,把他困得水洩不通一樣使他感到很不自在。從此甘地發誓,每天進食不再超過五種食物,天黑之後再不吃任何東西,以便接待他的人不致因此而大肆揮霍。
這次旅行的原則是:只看不說或多看少說。
漫遊過程中,甘地唸唸不忘那些曾經一起在南非共同戰斗的鳳凰村居民們。他要設法為他們建造一座永久性住所。那些居民們几乎都是與自己一樣一勞永逸地回歸故土。而這個永久性住所,同時又能夠作為一個非暴力抵抗戰士的培訓基地。
甘地把這個想法告知朋友後,很多人都為他出謀劃策,選擇地址。經過篩選,甘地決定把學院建在故鄉古遮拉特的首府阿赫梅達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