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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霸先襲殺僧辯,其隙從何而起?先是霸先有女,名紅霞,其母張氏,霸先妾也。夢折桃花而生,故以紅霞為名,年及笄,美而慧,不特容顏出眾,亦且詩畫兼優。自江陵之陷,霸先子弟之在荊州者,盡入于魏,而紅霞常依膝下,母又早亡,霸先特愛憐之,恣其情性,不甚拘束,故常風流自喜。是時霸先與僧辨,結廉蘭之誼,僧辯有子名頠,饒丰姿,善騎射,霸先遂以女許焉,會僧辯有母喪,未成婚。一日,頠至京口,以子婿禮來見,紅霞方問省堂上,從屏後窺之,見其體態不群,風流可愛,自以為得人,不覺春心撩亂。歸房之後,感想形于夢寐,私語其婢巧奴曰:「天下美男子,有勝於王郎者乎?」
巧奴笑曰:「王郎美矣。小姐特未見東閣公子身邊隨侍的陳子高耳,其美勝於王郎數倍。如並見之,當使王郎無色。」紅霞曰:「那人何在?」巧奴曰:「其人即在府中朝夕待公子左右,公子亦愛如珍寶。」紅霞曰:「汝得令我一見乎中‘巧奴曰:」見之甚易,俟其隨公子在堂,小姐亦從屏後窺之可耳。“一日,探得公子在堂,即往窺之,果然容顏姣好,遠勝王郎,遂移思慕之心,全注子高身上。
看官,你道子高因何在府?先是子高世居會稽山陰,家甚貧,業織履為生。侯景亂,人民漂散,子高從父流寓都下。年十六,尚總角,容貌眣麗,織妍潔白,如美婦人。,螓首膏發,自然蛾眉,見者靡不噴噴稱羡。即遇亂卒,揮白刃相加,見其姿態,噤不忍下,得免死者數矣。及侯景平,干戈稍息,人民各歸故土,子高父已死,亦思還鄉。一日,走往江口,覓船寄載,路遇一相者,熟視之曰:「觀子氣色,精光內露,富貴在即矣。」子高曰:「貧苦若此,得免餓死幸矣,何富貴之敢望?」相者曰:「子記吾言,前途自有好處也。」子高笑而置之。
行至江口見有巨船廿號,旗旛招展,排列江岸。詢之,乃是霸先侄,名茜,字子華,素具文武才,以將軍出鎮吳興,停舟于此。子高不敢求載,獃立視之。時茜在舟中,獨坐無聊,走向艙口外望,忽見一美少年,提一行囊,立在船側,雖衣衫藍縷,而顏色美麗,光采奕奕。大驚曰:「不意涂泥中有此美墨。」
蓋茜素有龍陽之癖,一遇子高,越看越愛,不禁神魂飄蕩。便令人呼之上船,子高進艙叩見,退立於旁。近視之,更覺其美,便問曰:「若欲何往?」子高曰:「欲歸山陰,在此求載。」
茜曰:「汝歸山陰,量汝亦無出頭之日,若欲富貴,盍從我去?」子高忽憶相士之言,連忙跪下謝曰:「如蒙將軍不棄,願充執鞭之役。」茜大喜,便令後艙香湯沐浴,衣以錦繡,使之侍側。是夜遂共枕席。茜頗偉于器,子高初嘗此味,相就之,不勝痛楚,嚙被以忍,被盡裂。茜憐之,欲止,曰:「得無創巨汝太過耶。」子高曰:「身既屬公,則我身即公身也,死且不辭,創何害焉。」茜益愛之,事畢,擁抱而睡,日中不起。蓋子高膚理色澤,柔靡都曼,而性又柔順,善體主意,曲得其歡,故茜得之,如獲至寶。自此以後,恆執佩身刀,侍立左右,片刻不離。茜素性急,在吳興時,每有所怒,目若虓虎,焰焰欲咬人,一顧子高,其怒立解。麾下稟事者,必俟子高在側,可以無觸公怒。茜常為詩贈之曰:昔聞周小史,今歌明下童。
王麈手不別,羊車市若空。
誰愁兩雄並,金貂應讓儂。因教以武藝兼習詩書,于高從此亦工騎射,頗通文義。一夜,茜樂甚,私語子高曰:「人言吾有帝王相,果爾當冊汝為後,但恐同姓致嫌耳。」子高曰:「古有女主,當亦有男後。明公果垂異恩,奴亦何辭作吳孟子耶!」因清改姓為韓,茜大笑。年漸長,子高之具亦偉,茜嘗撫而笑回:「他日若遇娘子軍,當使汝作前鋒,衝堅陷陣,所當者破,亦足壯我先聲也。」子高答曰:「政慮粉陣繞孫、吳,非奴鐵纏槊翼之使前,王大將軍不免落坑塹耳。」其善酬接如此。蓓又夢騎馬登高山之上,路危欲墮,子高從後推之。始得升,由是益寵任之。
至是茜解吳興之任,佐霸先鎮京口,同居一府。子高亦住府中,故紅霞見而悅之,謂巧奴曰:「汝固有眼,不意近在一家而幾失之也。」自此朝思暮想,懨懨生起病來。巧奴會其意,乃曰:「小姐近日精神消減,得毋為那人乎?」紅霞曰:「不瞞你說,我實想他,你有何計策,喚他進來一遂吾懷,吾當重重賞你。」巧奴搖首曰:「奴亦有心久矣,但那人與公子,時刻不離,無從近之,奈何?」紅霞聞之,默默不樂,因作一詩寄意云:錯認王郎是子都,牆東更有霍家奴。
只憐咫尺重門隔,暮雨澇游暗自籲。一日,紅霞正在房中納悶,忽見巧奴笑嘻嘻走進道:「小姐喜事到了。」紅霞曰:「何喜?」巧奴曰:“今日大將軍出征,帶領公子同往。子高因有微恙,不便鞍馬,獨留書室,我已打聽明白。到晚,小婢以小姐之命喚他,那怕他不即進來。
豈非平日思想,可以一旦消釋?“紅霞大喜,巴不得立時相會。
就囑巧奴,點燈後,先把守門人打發開了,即到東園,悄悄領他進來。巧奴欣喜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