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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江文忠公徐孝嗣,以文士不顯同異,故名位雖重,猶得久存。虎賁中郎將許準為孝嗣陳說事機,勸行廢立。孝嗣遲疑久之,謂必無用干戈之理;須帝出遊,閉城門,召百僚集議廢之。雖有此懷,終不能決。諸嬖倖亦稍憎之。西豐忠憲侯沈文季自托老疾,不豫朝權,侍中沈昭略謂文季曰:「叔父行年六十,為員外仆射,欲求自免,豈可得乎!」文季笑而不應。冬,十月,乙未,帝召孝嗣、文季、昭略入華林省。文季登車,顧曰:「此行恐往而不反。」帝使外監茹法珍賜以藥酒,昭略怒,罵孝嗣曰:「廢昏立明,古今令典;宰相無才,致有今日!」以甌擲其面曰:「使作破面鬼!」孝嗣飲藥酒至鬥餘,乃卒。孝嗣子演尚武康公主,況尚山陰公主,皆坐誅。昭略弟昭光聞收至,家人勸之逃。昭光不忍舍其母,入,執母手悲泣,收者殺之。昭光兄子曇亮逃,已得免,聞昭光死,嘆曰:「家門屠滅,何以生為!」絶吭而死。
初,太尉陳顯達自以高、武舊將,當高宗之世,內懷危懼,深自貶損,常乘朽弊車,道從鹵簿止用羸小者十數人。嘗侍宴,酒酣,啟高宗借枕,高宗令與之。顯達撫枕曰:「臣年衰老,富貴已足,唯欠枕枕死,特就陛下乞之。」高宗失色曰:「公醉矣!」顯達以年禮告退,高宗不許。及王敬則反,時顯達將兵拒魏,始安王遙光疑之,啟高宗欲追軍還;會敬則平,乃止。及帝即位,顯達彌不樂在建康。得江州。甚喜。嘗有疾,不令治,既而自癒,意甚不悅。聞帝屢誅大臣,傳雲當遣兵襲江州,十一月,丙辰,顯達舉兵于尋陽,令長史庾弘遠等與朝貴書,數帝罪惡,雲「欲奉建安王為主,須京塵一靜,西迎大駕。」
乙丑,以護軍將軍崔慧景為平南將軍,督眾軍擊顯達;後軍將軍胡松、驍騎將軍李叔獻帥水軍據梁山;左衛將軍左興盛督前鋒軍屯杜姥宅。
十二月,癸未,以前輔國將軍楊集始為秦州刺史。
陳顯達發尋陽,敗胡松于採石,建康震恐。甲申,軍于新林,左興盛帥諸軍拒之。顯達多置屯火於岸側,潛軍夜渡,襲宮城。乙酉,顯達以數千人登落星岡,新亭諸軍聞之,奔還,宮城大駭,閉門設守。顯達執馬槊,從步兵數百,于西州前與台軍戰,再合,顯達大勝,手殺數人,槊折;台軍繼至,顯達不能抗,退走,至西州後,騎官趙潭注刺顯達,墜馬,斬之,諸子皆伏誅。長史庾弘遠,炳之之子也,斬于朱雀航。將刑,索帽著之,曰:「子路結纓,吾不可以不冠而死。」謂觀者曰:「吾非賊,乃是義兵,為諸軍請命耳。陳公太輕事;若用吾言,天下將免塗炭。」弘遠子子曜,抱父乞代命,並殺之。
帝既誅顯達,益自驕恣,漸出遊走,又不欲人見之;每出,先驅斥所過人家,唯置空宅。尉司擊鼓蹋圍,鼓聲所聞,便應奔走,不暇衣履,犯禁者應手格殺。一月凡二十餘出,出輒不言定所,東西南北,無處不驅。常以三四更中,鼓聲四出,火光照天,幡戟橫路。士民喧走相隨,老小震驚,啼號塞道,處處禁斷,不知所過。四民廢業,樵蘇路斷,吉凶失時,乳婦寄產,或輿病棄屍,不得殯葬。巷陌懸幔為高鄣,置伏人防守,謂之「屏除」,亦謂之「長圍」。嘗至沈公城,有一婦人臨產,不去,因剖腹視其男女。又嘗至定林寺,有沙門老病不能去,藏草間;命左右射之,百箭俱發。帝有膂力,牽弓至三斛五斗。又好擔幢,白虎幢高七丈五尺,于齒上擔之,折齒不倦。自製擔幢校具,伎衣飾以金玉,侍衛滿側,逞諸變態,曾無愧色。學乘馬于東冶營兵俞靈韻,常著織成袴褶,金薄帽,執七寶槊,急裝縛袴,凌冒雨雪,不避坑阱。馳騁渴乏,輒下馬,解取腰邊蠡器,酌水飲之,覆上馬馳去。又選無賴小人善走者為逐馬左右五百人,常以自隨。或于市側過親幸家,環回宛轉,周遍城邑。或出郊射雉,置射雉場二百九十六處,奔走往來,略不暇息。
王肅為魏制官品百司,皆如江南之制,凡九品,品各有二。侍中郭祚兼吏部尚書。祚清謹,重惜官位,每有銓授,雖得其人,必徘徊久,然後下筆,曰:「此人便己貴矣。」人以是多怨之;然所用者無不稱職。
【齊紀九】上章執徐,一年。
東昏侯下永元二年(庚辰,公元五零零年)
春,正月,元會,帝食後方出;朝賀裁竟,即還殿西序寢。自巳至申,百僚陪位,皆僵仆饑甚。比起就會,匆遽而罷。
乙巳,魏大赦,改元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