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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主謀入寇,引見公卿于清徽堂,曰:「朕卜宅土中,綱條粗舉;唯南冠未平,安能效近世天子下惟于深宮之中乎!朕今南征決矣,但未知早晚之期。比來術者皆云,今往必克。此國之大事,宜君臣各盡所見,勿以朕先言而依違于前,同異於後也。」李沖對曰:「凡用兵之法,宜先論人事,後察天道。今卜筮雖吉而人事未備,遷都尚新,秋谷不稔,未可以興師旅。如臣所見,宜俟來秋。」帝曰:「去十七年,朕擁兵二十萬,此人事之盛也,而天時不利。今天時既從,復去人事未備,如仆射之言,是終無征伐之期也。寇戎咫尺,異日將為社稷之憂,朕何敢自安!若秋行不捷,諸君當盡付司寇,不可不盡懷也。」
魏主以有罪徙邊者多逋亡,乃制一人逋亡,闔門充役。光州刺史博陵崔挺上書諫曰:「天下善人少,惡人多。若一人有罪,延及闔門,則司馬牛受桓魋之罰,柳下惠嬰盜跖之誅,豈不哀哉!」帝善之,遂除其制。
【齊紀七】起強圉赤奮若,盡著雍攝提格,凡二年。
高宗明皇帝下建武四年(丁丑,公元四九七年)
春,正月,大赦。
丙申,魏立皇子恪為太子。魏主宴于清徽堂,語及太子恂,李沖謝曰:「臣忝師傅,不能輔導。」帝曰:「朕尚不能化其惡,師傅何謝也!」
乙巳,魏主北巡。
初,尚書令王晏為世祖所寵任,及上謀廢鬱林王,晏即欣然推奉。鬱林王已廢,上與晏宴于東府,語及時事,晏抵掌曰:「公常言晏怯,今定何如?」上即位,晏自謂佐命新朝,常非薄世祖故事。既居朝端,事多專決,內外要職,並用所親,每與上爭用人。上雖以事際須晏,而心惡之。嘗料簡世祖中詔,得與晏手敕三百餘紙,皆論國家事,又得晏啟諫世祖以上領選事,以此愈猜薄之。始安王遙光勸上誅晏,上曰:「晏於我有功,且未有罪。」遙光曰:「晏尚不能為武帝,安能為陛下乎!」上默然。上遣心腹左右陳世范等出涂巷,采聽異言。晏輕淺無防,意望開府,數呼相工自視,雲當大貴;與賓客語,好屏人清閒。上聞之,疑晏欲反,遂有誅晏之意。
奉朝請鮮于文粲密探上旨,告晏有異志。世范又啟上云:「晏謀因四年南郊,與世祖故主帥于道中竊發。」會虎犯郊壇,上愈懼。未郊一日,有敕停行,先報晏及徐孝嗣。孝嗣奉旨,而晏陳「郊祀事大,必宜自力。」上益信世范之言。丙辰,召晏于華林省,誅之,並北中郎司馬蕭毅、台隊主劉明達,及晏子德元、德和。下詔云:「晏與毅、明達以河東王鉉識用微弱,謀奉以為主,使守虛器。」晏弟詡為廣州刺史,上遣南中郎司馬蕭季敞襲殺之。季敞,上之從祖弟也。蕭毅奢豪,好弓馬,為上所忌,故因事陷之。河東王鉉先以少年才弱,故未為上所殺。鉉朝見,常鞠躬俯僂,不敢平行直視。至是,年稍長,遂坐晏事免官,禁不得與外人交通。
鬱林王之將廢也,晏從弟御史中丞思遠謂晏曰:「兄荷世祖厚恩,今一旦贊人如此事;彼或可以權計相須,未知兄將來何以自立!若及此引決,猶可保全門戶,不失後名。」晏曰:「方啖粥,未暇此事。」及拜驃騎將軍,集會子弟,謂思遠兄思征曰:「隆昌之末,阿戎勸吾自裁;若從其語,豈有今日!」思遠遽應曰:「如阿戎所見,今猶未晚也!」思遠知上外待晏厚而內已疑異,乘間謂晏曰:「時事稍異,兄亦覺不?凡人多拙于自謀,而巧於謀人。」晏不應。思遠退,晏方嘆曰:「世乃有勸人死者!」旬日而晏敗。上聞思遠言,故不之罪,仍遷侍中。
晏外弟尉氏阮孝緒亦知晏必敗,晏屢至其門,逃匿不見。嘗食醬美,問知得于晏家,吐而覆之。乃晏敗,人為之懼,孝緒曰:「親而不黨,何懼之有!」卒免于罪。
二月,壬戌,魏主至太原。
甲子,以左仆射徐孝嗣為尚書令,征虜將軍蕭季敞為廣州刺史。
癸酉,魏主至平城,引見穆泰、陸睿之黨問之,無一人稱枉者;時人皆服任城王澄之明。穆泰及其親黨皆伏誅;賜陸睿死於獄,宥其妻子,徙遼西為民。
初,魏主遷都,變易舊俗,并州刺史新興公丕皆所不樂;帝以其宗室耆舊,亦不之逼,但誘示大理,令其不生同異而已。及朝臣皆變衣冠,朱衣滿坐,而丕獨胡服于其間,晚乃稍加冠帶,而不能修飾容儀,帝亦不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