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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林王之廢也,鄱陽王鏘初不知謀。及宣城公鸞權勢益重,中外皆知其蓄不臣之志。鏘每詣鸞,鸞常屣履至車後迎之;語及家國,言淚俱發,鏘以此信之。宮台之內皆屬意于鏘,勸鏘入宮發兵輔政。制局監謝粲說鏘及隨王子隆曰:「二王但乘油壁車入宮,出天子置朝堂,夾輔號令;粲等閉城門、上仗,誰敢不同!東城人正共縛送蕭令耳。」子隆欲定計。鏘以上台兵力既悉度東府,且慮事不捷,意甚猶豫。馬隊主劉巨,世祖時舊人,詣鏘,請間,叩頭勸鏘立事。鏘命駕將入,復還內,與母陸太妃別,日暮不成行。典簽知其謀,告之。癸酉,鸞遣兵二千人圍鏘第,殺鏘,遂殺子隆及謝粲等。于時太祖諸子,子隆最壯大,有才能,故鸞尤忌之。
江州刺史晉安王子懋聞鄱陽、隨王死,欲起兵,謂防閣吳郡陸超之曰:「事成則宗廟獲安,不成猶為義鬼。」防閣丹陽董僧慧曰:「此州雖小,宋孝武嘗用之。若舉兵向闕以請鬱林之罪,誰能禦之!」子懋母阮氏在建康,密遣書迎之,阮氏報其同母兄于瑤之為計。瑤之馳告宣城公鸞;乙亥,假鸞黃鉞,內外纂嚴,遣中護軍王玄邈討子懋,又遣軍主裴叔業與于瑤之先襲尋陽,聲雲為郢府司馬。子懋知之,遣三百人守湓城。叔業溯流直上,至夜,回襲湓城;城局參軍樂賁開門納入。子懋聞之,帥府州兵力據城自守。子懋部曲多雍州人,皆勇躍願奮。叔業畏之,遣于瑤之說子懋曰:「今還都必無過憂,正當作散官,不失富貴也。」子懋既不出兵攻叔業,眾情稍沮。中兵參軍于琳之,瑤之兄也,說子懋重賂叔業,可以免禍。子懋使琳之往,琳之因說叔業取子懋。叔業遣軍主徐玄慶將四百人隨琳之入州城,僚佐皆奔散。琳之從二百人,拔白刃入齋,子懋罵曰:「小人!何忍行此!」琳之以袖障面,使人殺之。王玄邈執董僧慧,將殺之,僧慧曰:「晉安舉義兵,仆實預其謀;得為主人死,不恨矣!願至大斂畢,退就鼎鑊。」玄邈義之,具以白鸞;免死配東冶。子懋子昭基,九歲,以方二寸絹為書,參其消息,並遺錢五百,行金得達,僧慧視之曰:「郎君書也!」悲慟而卒。于琳之勸陸超之逃亡,超之曰:「人皆有死,此不足懼!吾若逃亡,非唯孤晉安之眷,亦恐田橫客笑人!」玄邈等欲囚以還都,超之端坐俟命。超之門生謂殺超之當得賞,密自後斬之,頭墜而身不僵。玄邈厚加殯斂。門生亦助舉棺,棺墜,壓其首,折頸而死。
鸞遣平西將軍王廣之襲南兗州刺史安陸王子敬。廣之至歐陽,遣部將濟陰陳伯之先驅。伯之因城開獨入,斬子敬。
鸞又遣徐玄慶西上害諸王。臨海王昭秀為荊州刺史,西中郎長史何昌寓行州事。玄慶至江陵,欲以便宜從事。昌寓曰:「仆受朝廷意寄,翼輔外籓。殿下未有愆失,君以一介之使來,何容即以相付邪!若朝廷必須殿下,當自啟聞,更聽後旨。」昭秀由是得還建康。昌寓,尚之之弟子也。
鸞以吳興太宗孔琇之行郢州事,欲使之殺晉熙王銶。琇之辭不許,遂不食而死。琇之,靖之孫也。裴叔業自尋陽仍進向湘州,欲殺湘州刺史南平王鋭,防閣周伯玉大言于眾曰:「此非天子意。今斬叔業,舉兵匡社稷,誰敢不從!」鋭典簽叱左右斬之。乙酉,殺鋭;又殺郢州刺史晉熙王銶、南豫州刺史宜都王鏗。
丁亥,廬陵王子卿為司徒,杜陽王鑠為中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冬,十月,丁酉,解嚴。
以宣城公鸞為太傅、領大將軍、揚州牧、都督中外諸軍事,加殊禮,進爵為王。
宣城王謀繼大統,多引朝廷名士與參籌策。侍中謝朏心不願,乃求出為吳興太守。至郡,致酒數斛遺其弟吏部尚書瀹,為書曰:「可力飲此,勿豫人事!」
臣光曰:臣聞「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二謝兄弟,比肩貴近,安享榮祿,危不預知;為臣如此,可謂忠乎!
宣城王雖專國政,人情猶未服。王胛上有赤志,驃騎諮議參軍考城江祐勸王出以示人。王以示晉壽太守王洪範,曰:「人言此是日月相,卿幸勿泄!」洪範曰:「公日月在軀,如何可隱,當轉言之!」王母,祏之姑也。
戊戈,殺桂陽王鑠、衡陽王鈞、江夏王鋒、建安王子真、巴陵王子倫。
鑠與鄱陽王鏘齊名;鏘好文章,鑠好名理,時人稱為鄱、桂。鏘死,鑠不自安,至東府見宣城王,還,謂左右曰:「向錄公見接慇勤,流連不能已,而面有慚色,此必欲殺我。」是夕,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