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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子,帝乘露車,與左右于台岡賭跳。仍往青園尼寺,晚,至新安寺偷狗,就曇度道人煮之。飲酒醉,還仁壽殿寢。楊玉夫常得帝意,至是忽憎之,見輒切齒曰:「明日當殺小子,取肝肺!」是夜,令玉夫伺織女度河,曰:「見當報我;不見,將殺汝!」時帝出入無常,省內諸閣,夜皆不閉,廂下畏相逢值,無敢出者;宿衛並逃避,內外莫相禁攝。是夕,王敬則出外。玉夫伺帝熟寢,與楊萬年取帝防身刀刎之。敕廂下奏伎陳奉伯袖其首,依常行法,稱敕開承明門出,以首與敬則。敬則馳詣領軍府,叩門大呼,蕭道成慮蒼梧王誑之,不敢開門。敬則于牆上投其首,道成洗視,乃戎服乘馬而出,敬則、桓康等皆從。入宮,至承明門,詐為行還。敬則恐內人覘見,以刀環塞窐孔,呼門甚急,門開而入。他夕,蒼梧王每開門,門者震懾,不敢仰視,至是弗之疑。道成入殿,殿中驚怖。既而聞蒼梧王死,咸稱萬歲。
己丑旦,道成戎服出殿庭槐樹下,以太后令召袁粲、褚淵、劉秉入會議。道成謂秉曰:「此使君家事,何以斷之?」秉未答。道成鬚髯盡張,目光如電。秉曰:「尚書眾事,可以見付;軍旅處分,一委領軍。」道成次讓袁粲,粲亦不敢當。王敬則拔白刃,在床側跳躍曰:「天下事皆應關蕭公!敢有開一言者,血染敬則刀!」仍手取白紗帽加道成首,令即位,曰:「今日誰敢復動!事須及熱!」道成正色呵之曰:「卿都自不解!」粲欲有言,敬則叱之,乃止。褚淵曰:「非蕭公無以了此。」手取事授道成。道成曰:「相與不肯,我安得辭!」乃下議,備法駕詣東城,迎立安成王。於是長刀遮粲、秉等,各失色而去。秉出,于路逢從弟韞,韞開車迎問曰:「今日之事,當歸兄邪?」秉曰:「吾等已讓領軍矣。」韞拊膺曰:「兄肉中詎有血邪!今年族矣!」
是日,以太后令,數蒼梧王罪惡,曰:「吾密令蕭領軍潛運明略。安成王準,宜臨萬國。」追封昱為蒼梧王。儀衛至東府門,安成王令門者勿開,以待袁司徒。粲至,王乃入居朝宮。壬辰,王即皇帝位,時年十一。改元,大赦。葬蒼梧王于郊壇西。魏京兆康王子推卒。
甲午,蕭道成出鎮東府。丙申,以道成為司空、錄尚書事、驃騎大將軍;袁粲遷中書監;褚淵加開府儀同三司;劉秉遷尚書令,加中領軍;以晉熙王燮為揚州刺史。劉秉始謂尚書萬機,本以宗室居之,則天下無變;既而蕭道成兼總軍國,佈置心膂,與奪自專,褚淵素相憑附,秉與袁粲閣手仰成矣。辛丑,以尚書右仆射王僧虔為仆射。丙午,以武陵王贊為郢州刺史;蕭道成改領南徐州刺史。
八月,壬子,魏大赦。
癸亥,詔袁粲鎮石頭。粲性沖靜,每有朝命,常固辭;逼切不得已,乃就職。至是知蕭道成有不臣之志,陰欲圖之,即時受命。
初,太宗使陳昭華母養順帝;戊辰,尊昭華為皇太妃。
丙子,魏詔曰:「工商皁隷,各有厥分;而有司縱濫,或染流俗。自今戶內有役者,唯止本部丞;若有勛勞者,不從此制。」
蕭道成固讓司空;庚辰,以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九月,乙酉,魏更定律令。
戊申,封楊玉夫等二十五人為侯、伯、子、男。
冬,十月,氐帥楊文度遣其弟文弘襲魏仇池,陷之。
初,魏徐州刺史李訁斤,事顯祖為侖部尚書,信用盧奴令范檦。訁斤弟左將軍瑛諫曰:「檦能降人以色,假人以財,輕德義而重勢利;聽其言也甘,察其行也賊,不早絶之,後悔無及。」訁斤不從,腹心之事,皆以語檦。
尚書越黑,與訁斤皆有寵于顯祖,對掌選部。訁斤以其私用人為方州,黑對顯祖發之,由是有隙。頃之,訁斤發黑前為監藏,盜用官物,黑坐黜為門士。黑恨之,寢食為之衰少;踰年,復入為侍中、尚書左仆射,領選。
及顯祖殂,黑白馮太后,稱訁斤專恣,出為徐州。范檦知太后怨訁斤,乃告訁斤謀外叛。太后征訁斤至平城問狀,訁斤對無之,太后引檦使證之。訁斤謂檦曰:「汝今誣我,我復何言!然汝受我恩如此之厚,乃忍為爾乎!」檦曰:「檦受公恩,何如公受李敷恩!公忍之於敷,檦何為不忍于公!」訁斤慨然嘆曰:「吾不用瑛言,悔之何及!」趙黑復于中構成其罪,丙子,誅訁斤及其子令和、令度;黑然後寢食如故。
十一月,癸未,魏徵西將軍皮歡喜等三將軍帥眾四萬擊楊文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