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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丁卯,魏主如白登;壬申,如崞山。
初,蒼梧王在東宮,好緣漆帳竿,去地丈餘;喜怒乖節,主帥不能禁。太宗屢敕陳太妃痛捶之。及即帝位,內畏太后、太妃,外憚諸大臣,未敢縱逸。自加元服,內外稍無以制,數出遊行。始出宮,猶整儀衛。俄而棄車騎,帥左右數人,或出郊野,或入市廛。太妃每乘青犢車,隨相檢攝。既而輕騎遠走一二十里,太妃不復能追;儀衛亦懼禍不敢追尋,唯整部伍,別在一處,瞻望而已。
初,太宗嘗以陳太妃賜嬖人李道兒,已復迎還,生帝。故帝每微行,自稱「劉統」,或稱「李將軍」。常著小袴衫,營署巷陌,無不貫穿;或夜宿客舍,或晝臥道旁,排突廝養,與之交易,或遭慢辱,悅而受之。凡諸鄙事,裁衣、作帽,過目則能;未嘗吹篪,執管便韻。及京口既平,驕恣尤甚,無日不出,夕去晨返,晨出暮歸。從者並執釒延矛,行人男女及犬馬牛驢,逢無免者。民間擾懼,商販皆息,門戶晝閉,行人殆絶。針、椎、鑿、鋸,不離左右,小有忤意,即加屠剖,一日不殺,則慘然不樂;殿省憂惶,食息不保。阮佃夫與直閣將軍申伯宗等謀因帝出江乘射雉,稱太后令,喚隊仗還,閉城門,遣人執帝廢之,立安成王準。事覺,甲戌,帝收佃夫等殺之。
太后數訓戒帝,帝不悅。會端午,太后賜帝毛扇。帝嫌其不華,令太醫煮藥,欲鴆太后。左右止之曰:「若行此事,官便應作孝子,豈復得出入狡獪!」帝曰:「汝語大有理!」乃止。
六月,甲戌,有告散騎常侍杜幼文、司徒左長史沈勃、游擊將軍孫超之與阮佃夫同謀者,帝登帥衛士,自掩三家,悉誅之,刳解臠割,嬰孩不免。沈勃時居喪在廬,左右未至,帝揮刀獨前。勃知不免,手搏帝耳,唾罵之曰:「汝罪逾桀、紂,屠戮無日。」遂死。是日,大赦。
帝嘗直入領軍府。時盛熱,蕭道成晝臥裸袒。帝立道成於室內,畫腹為的,自引滿,將射之。道成斂板曰:「老臣無罪。」左右王天恩曰:「領軍腹大,是佳射堋;一箭便死,後無復射;不如以骲箭射之。」帝乃更以骲箭射,正中其臍。投弓大笑曰:「此手何如!」帝忌道成威名,嘗自磨鋋,曰:「明日殺蕭道成!」陳太妃罵之曰:「蕭道成有功于國,若害之,誰復為汝儘力邪!」帝乃止。
道成憂懼,密與袁粲、褚淵謀廢立。粲曰:「主上幼年,微過易改。伊、霍之事,非季世所行;縱使功成,亦終無全地。」淵默然。領軍功曹丹陽紀僧真言于道成曰:「今朝廷猖狂,人不自保;天下之望,不在袁、褚,明公豈得坐受夷滅!存亡之機,仰希熟慮。」道成然之。
或勸道成奔廣陵起兵。道成世子賾,時為晉熙王長史,行郢州事,欲使賾將郢州兵東下會京口。道成密遣所親劉僧副告其從兄行青、冀二州刺史劉善明曰:「人多見勸北固廣陵,恐未為長算。今秋風行起,卿若能與垣東海微共動虜,則我諸計可立。」亦告東海太守垣榮祖。善明曰:「宋氏將亡,愚智共知,北虜苦動,反為公患。公神武高世,唯當靜以待之,因機奮發,功業自定,不可遠去根本,自貽猖蹶。」榮祖亦曰:「領府去台百步,公走,人豈不知!若單騎輕行,廣陵人閉門不受,公欲何之!公今動足下床,恐即有叩台門者,公事去矣。」紀僧真曰:「主上雖無道,國家累世之基猶為安固。公百口,北度必不得俱。縱得廣陵城,天子居深宮,施號令,目公為逆,何以避之!此非萬全策也。」道成族弟鎮軍長史順之及次子驃騎從事中郎嶷,皆以為:「帝好單行道路,于此立計,易以成功;外州起兵,鮮有克捷,徒先人受禍耳。」道成乃止。
東中郎司馬、行會稽郡事李安民欲奉江夏王躋起兵于東方,道成止之。
越騎校尉王敬則潛自結于道成,夜著青衣,扶匐道路,為道成聽察帝之往來。道成命敬則陰結帝左右楊玉夫、楊萬年、陳奉伯等一十五人,于殿中詗伺機便。
秋,七月,丁亥夜,帝微行至領軍府門。左右曰:「一府皆眠,何不緣牆入?」帝曰:「我今夕欲于一處作適,宜待明夕。」員外郎桓康等於道成門間聽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