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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慮人情不悅,乃與諸大臣及方鎮詔,稱:「休仁與休祐深相親結,語休祐云:『汝但作佞,此法自足安身;我從來頗得此力。』休祐之隕,本欲為民除患,而休仁從此日生嬈懼。吾每呼令入省,便入辭楊太妃。吾春中多與之射雉,或陰雨不出,休仁輒語左右云:『我已復得今一日。』休仁既經南討,與宿衛將帥經習狎共事。吾前者積日失適,休仁出入殿省,無不和顏,厚相撫勞。如其意趣,人莫能測。事不獲已,反覆思惟,不得不有近日處分。恐當不必即解,故相報知。」
上與休仁素厚,雖殺之,每謂人曰:「我與建安年時相鄰,少便款狎。景和、泰始之間,勛誠實重;事計交切,不得不相除,痛念之至,不能自巳。」因流涕不自勝。
初,上在籓與褚淵以風素相善;及即位,深相委仗。上寢疾,淵為吳郡太守,急召之。既至,入見,上流涕曰:「吾近危篤,故召卿,欲使著黃衤羅耳。」黃衤羅者,乳母服也。上與淵謀誅建安王休仁,淵以為不可,上怒曰:「卿痴人!不足與計事!」淵懼而從命。復以淵為吏部尚書。庚午,以尚書右仆射袁粲為尚書令,褚淵為左仆射。
上惡太子屯騎校尉壽寂之勇健;會有司奏寂之擅殺邏將,徙越州,于道殺之。
丙戌,追廢晉平王休祐為庶人。
巴陵王休若至京口,聞建安王死,益懼。上以休若和厚,能諧緝物情,恐將來傾奪幼主,欲遣使殺之,慮不奉詔;欲徵入朝,又恐猜駭。六月,丁酉,以江州刺史桂陽王休范為南徐州刺史,以休若為江州刺史。手書慇勤,召休若使赴七月七日宴。
丁未,魏主如河西。
秋,七月,巴陵哀王休若至建康;乙丑,賜死於第,贈侍中、司空。復以桂陽王休范為江州刺史。時上諸弟俱盡,唯休范以人才凡劣,不為上所忌,故得全。
沈約論曰:“聖人立法垂制,所以必稱先王,蓋由遺訓餘風,足以貽之來世也。太祖經國之義雖弘,隆家之道不足。彭城王照不窺古,徒見昆弟之義,未識君臣之禮,冀以家情行之國道,主猜而猶犯,恩薄而未悟,致以呵訓之微行,遂成滅親之大禍。開端樹隙,垂之後人。太宗因易隙之情,據已行之典,翦落洪枝,不得顧慮。既而本根無庇,幼主孤立,神器以勢弱傾移,靈命隨樂推回改,斯蓋履霜有漸,堅冰自至,所由遠矣!
裴子野論曰:“夫噬虎之獸,知愛己子;搏狸之鳥,非護異巢。太宗保字螟蛉,剿拉同氣,既迷在原之天屬,未識父子之自然。宋德告終,非天廢也。夫危亡之君,未嘗不先棄本枝,嫗煦帝孽;推誠嬖狎,疾惡父兄。前乘覆車,後來並轡。借使叔仲有國,猶不先配天;而它人入室,將七廟絶祀;曾是莫懷,甘心扌前落。晉武背文明之托,而覆中州者賈后;太祖棄初寧之誓,而登合殿者元兇。禍福無門,奚其豫擇!友于兄弟,不亦安乎!
丙寅,魏主至陰山。
初,吳喜之討會稽也,言于上曰:「得尋陽王子房及諸賊帥,皆即于東戮之。」既而生送子房,釋顧琛等。上以其新立大功,不問,而心銜之。及克荊州,剽掠,臓以萬計。壽寂之死,喜為淮陵太守,督豫州諸軍事,聞之,內懼,啟乞中散大夫,上尤疑駭。或譖蕭道成在淮陰有貳心于魏,上封銀壺酒,使喜自持賜道成。道成懼,欲逃,喜以情告道成,且先為之飲,道成即飲之。喜還朝,保證道成。或密以啟上,上以喜多計數,素得人情,恐其不能事幼主;乃召喜入內殿,與共言謔甚款。既出,賜以名饌。尋賜死,然猶發詔賻賜。
又與劉勔等詔曰:「吳喜輕狡萬端,苟取物情。昔大明中,黟、歙有亡命數千人,攻縣邑,殺官長,劉子尚遣三千精甲討之,再往失利。孝武以喜將數十人至縣,說誘群賊,賊即歸降。詭數幻惑,乃能如此。及泰始初東討,止有三百人,直造三吳,凡再經薄戰,而自破岡以東至海十郡,無不清蕩。百姓聞吳河東來,便望風自退;若非積取三吳人情,何以得弭伏如此!尋喜心跡,豈可奉守文之主,遭國家可乘之會邪!譬如餌藥,當人羸冷,資散石以全身,及熱勢發動,去堅積以止患,非忘其功,勢不獲已耳。」
戊寅,以淮陰為北兗州,征蕭道成入朝。道成所親以朝廷方誅大臣,勸勿就征,道成曰:「諸卿殊不見事!主上自以太子稚弱,翦除諸弟,何預它人!今唯應速發;淹留顧望,必將見疑。且骨肉相殘,自非靈長之祚,禍難將興,方與卿等戮力耳。」既至,拜散騎常侍、太子左衛率。
八月,丁亥,魏主還平城。
戊子,以皇子躋繼江夏文獻王義恭。
庚寅,上疾有間,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