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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軍與袁顗相拒于濃湖,久未決。龍驤將軍張興世建議曰:「賊據上流,兵強地勝。我雖持之有餘,而制之不足。若以奇兵數千潛出其上,因險而壁,見利而動,使其首尾周遑,進退疑阻,中流既梗,糧運自艱,此制賊之奇也。錢溪江岸最狹,去大軍不遠,下臨洄洑,船下必來泊岸,又有橫浦可以藏船,千人守險,萬人不能過。衝要之地,莫出於此。」沈攸之、吳喜並贊其策。會龐孟虯引兵來助殷琰,劉勔遣使求援甚急,建安王休仁欲遣興世救之。沈攸之曰:「孟虯蟻聚,必無能為,遣別將馬步數千,足以相制。興世之行,是安危大機。必不可輟。」乃遣段佛榮將兵救勔,而選戰士七千、輕舸二百配興世。
興世帥其眾溯流稍上,尋復退歸,如是者累日。劉胡聞之,笑曰:「我尚不敢越彼下取揚州,張興世何物人,欲輕據我上!」不為之備。一夕,四更,值便風,興世舉帆直前,渡湖、白,過鵲尾。胡既覺,乃遣其將胡靈秀將兵于東岸翼之而進。戊戌夕,興世宿景洪浦,靈秀亦留。興世潛遣其將黃道標帥七十舸徑趣錢溪,立營寨;己亥,興世引兵進據之,靈秀不能禁。庚子,劉胡自將水步二十六軍來攻錢溪。將士欲迎擊據之,興世禁之曰:「賊來尚遠,氣盛而矢驟;驟既易盡,盛亦易衰,不如待之。」令將士治城如故。俄而胡來轉近,船入洄洑;興世命壽寂之、任農夫帥壯士數百擊之,眾軍相繼併進,胡敗走,斬首數百,胡收兵而下。時興世城寨未固,建安王休仁慮袁覬併力更攻錢溪,欲分其勢。辛丑,命沈攸之、吳喜等以皮艦進攻濃湖,斬獲千數。是日,劉胡帥步卒二萬、鐵馬一千,欲更攻興世。未至錢溪數十里,袁覬以濃湖之急,遽追之,錢溪城由此得立。胡遣人傳唱「錢溪已平」,眾並懼,沈攸之曰:「不然。若錢溪實敗,萬人中應有一人逃亡得還者;必是彼戰失利,唱空聲以惑眾耳。」勒軍中不得妄動;錢溪捷報尋至。攸之以錢溪所送胡軍耳鼻示濃湖,袁覬駭懼。攸之日幕引歸。
龍驤將軍劉道符攻山陽,程天祚請降。
龐孟虯進至弋陽,劉勔遣呂安國等迎擊于蓼潭,大破之,孟虯走向義陽。王玄謨之子曇善起兵據義陽以應建康,孟虯走死蠻中。
劉胡遣輔國將軍薛道標襲合肥,殺汝陰太守裴季,劉勔遣輔國將軍垣閎擊之。閎,閬之弟;道標,安都之子也。
淮西人鄭叔舉起兵擊常珍奇以應鄭黑;辛亥,以叔舉為北豫州刺史。崔道固為土人所攻,閉門自守。上遣使宣慰,道固請降。甲寅,復以道固為徐州刺史。
八月,皇甫道烈等聞龐孟虯,並開門出降。
張興世既據錢溪,濃湖軍乏食。鄧琬大送資糧,畏興世,不敢進。劉胡帥輕舸四百,由鵲頭內路欲攻錢溪,既而謂長史王念叔:「吾少習步戰,未閒水斗。若步戰,恆在數萬人中;水戰在一舸之上,舸舸各進,不複相關,正在三十人中,此非萬全之計,吾不為也。」乃托瘧疾,住鵲頭不進,遣龍驤將軍陳慶將三百舸向錢溪,戒慶:「不須戰。張興世吾之所悉,自當走耳。」陳慶至錢溪,軍于梅根。
胡遣別將王起將百舸攻興世,興世擊起,大破之。胡帥其餘舸馳還,謂顗曰:「興世營寨已立,不可猝攻;昨日小戰,未足為損。陳慶已與南陵、大雷諸軍共遏其上,大軍在此,鵲頭諸將又斷其下流;已墮圍中,不足復慮。」覬怒胡不戰,謂曰:「糧運鯁塞,當如此何?」胡曰:「彼尚得溯流越我而上,此運何以不得沿流越彼而下邪!」乃遣安北府司馬沈仲玉將千人步趣南陵迎糧。
仲玉至南陵,載米三十萬斛,錢布數十舫,豎榜為城,規欲突過。行至貴口,不敢進,遣間信報胡,令遣重軍援接。張興世遣壽寂之、任農夫等將三千人至貴口擊之,仲玉走還顗營,悉虜其資實;胡眾駭懼,胡將張喜來降。
鎮東中兵參軍劉亮進兵逼胡營,胡不能制。袁顗懼曰:「賊入人肝脾裡,何由得活!」胡陰謀遁去,己卯,誑覬云:「欲更帥步騎二萬,上取錢溪,兼下大雷餘運。」令覬悉選馬配之。其日,胡委覬去,徑趣梅根。先令薛常寶辦船,悉發南陵諸軍,燒大雷諸城而走。至夜,覬方知之,大怒,罵曰:「今年為小子所誤!」呼取常所乘善馬「飛燕」謂其眾曰:「我當自出追之!」因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