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頁
彭城王義康至豫章,辭刺史;甲辰,以義康都督江、交、廣三州諸軍事。前龍驤參軍巴東扶令育詣闕上表,稱:「昔袁盎諫漢文帝曰:『淮南王若道路遇霜露死,陛下有殺弟之名。』文帝不用,追悔無及。彭城王義康,先朝之愛子,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謬之愆,正可數之以善惡,導之以義方,奈何信疑似之嫌,一旦黜削,遠送南垂!草萊黔首,皆為陛下痛之。廬陵往事,足為龜鑒。恐義康年窮命盡,奄忽于南,臣雖微賤,竊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惡枝之宜伐,豈知伐枝之傷樹!伏願亟召義康返于京甸,兄弟協和,君臣輯睦,則四海之望塞,多言之路絶矣。何必司徒公、揚州牧然後可以置彭城王哉!若臣所言于國為非,請伏重誅以謝陛下。」表奏,即收付建康獄,賜死。
裴子野論曰:夫在上為善,若雲行雨施,萬物受其賜;及其惡也,若天裂地震,萬物所驚駭,其誰弗知,其誰弗見!豈戮一人之身,鉗一夫之口,所能禳逃,所能弭滅哉?是皆不勝其忿怒而有增于疾疹也。以太祖之含弘,尚掩耳于彭城之戮,自斯以後,誰易由言!有宋累葉,罕聞直諒,豈骨鯁之氣,俗愧前古?抑時王刑政使之然乎?張約隕于權臣,扶育斃于哲後,宋之鼎鑊,籲,可畏哉!
魏新興王俊荒淫不法,三月,庚戌,降爵為公。俊母先得罪死,俊積怨望,有逆謀;事覺,賜死。辛亥,魏賜鬱久閭乞列歸爵為朔方王,沮渠萬年為張掖王。
夏,四月,沮渠唐兒叛沮渠無諱;無諱留從弟天周守酒泉,與弟宜得引兵擊唐兒,唐兒敗死。魏以無諱終為邊患,庚辰,遣鎮南將軍奚眷擊酒泉。
秋,八月,辛亥,魏遣散騎侍郎張偉來聘。
九月,戊戌,魏永昌王健卒。
冬,十一月,戊子,王球卒。己亥,以丹陽尹孟顗為尚書仆射。
酒泉城中食盡,萬餘口皆餓死,沮渠天周殺妻以食戰士。庚子,魏奚眷拔酒泉,獲天周,送平城,殺之。沮渠無諱乏食,且畏魏兵之盛,乃謀西度流沙,遣其弟安周西擊郪善。郪善王欲降,會魏使者至,勸令拒守;安周不能克,退何東城。
氐王楊難當傾國入寇,謀據蜀土,遣其建忠將軍苻衝出東洛以禦梁州兵;梁、秦二州刺史劉真道擊沖,斬之。真道,懷敬之子也。難當攻拔葭萌,獲晉壽太守申坦,遂圍涪城。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劉道錫嬰城固守,難當攻之十餘日,不克,乃還。道錫,道產之弟也。十二月,癸亥,詔龍驤將軍裴方明等帥甲士三千人,又發荊、雍二州兵以討難當,皆受劉真道節度。
晉寧太守爨松子反,寧州刺史徐循討平之。
天門蠻田向求等反,破漊中;荊州刺史衡陽王義季遣行參軍曹孫念討破之。
魏寇謙之言于魏主曰:「今陛下以真君禦世,建靜輪天宮之法,開古以來,未之有也。應登受符書,以彰聖德。」帝從之。
【宋紀六】起玄黓敦牂,盡柔兆閹茂,凡五年。
太祖文皇帝中之中元嘉十九年(壬午,公元四四二年)
春,正月,甲申,魏主備法駕,詣道壇受符籙,旗幟盡青。自是每帝即位皆受籙。謙之又奏作靜輪宮,必令其高不聞鷄犬,欲以上接天神。崔浩勸帝為之,功費萬計,經年不成。太子晃諫曰:「天人道殊,卑高定分,不可相接,理在必然。今虛耗府庫,疲弊百姓,為無益之事,將安用之!必如謙之所言,請因東山萬仞之高,為功差易。」帝不從。
夏,四月,沮渠無諱將萬餘家,棄敦煌西就沮渠安周。未至,鄯善王比龍畏之,將其眾奔且末,其世子降于安周。無諱遂據鄯善,其士卒經流沙,渴死者太半。
李寶自伊吾帥眾二千入據敦煌,繕修城府,安集故民。
沮渠牧犍之亡也,涼州人闞爽據高昌,自稱太守。唐契為柔然所逼,擁眾西趨高昌,欲奪其地。柔然遣其將阿若追擊之,契敗死。契弟和收餘眾奔車師前部王伊洛。時沮渠安周屯橫截城,和攻拔之,又拔高寧、白力二城,遣使請降于魏。甲戌,上以疾愈,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