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張竣聞趙兵為後趙所敗,乃去趙官爵,復稱晉大將軍、涼州牧,遣武威太守竇濤、金城太守張閬、武興太守辛岩、揚烈將軍宋輯等帥眾數萬,東會韓璞,攻掠趙秦州諸郡。趙南陽王胤將兵擊之,屯狄道。枹罕護軍辛晏告急。秋,駿使韓璞、辛岩救之。璞進度沃干嶺。岩欲速戰,璞曰:「夏末以來,日星數有變,不可輕動。且曜與石勒相攻,胤必不能久與我相守也。」與胤夾洮相持七十餘日。冬,十月,璞遣辛岩督運于金城,胤聞之,曰:「韓璞之眾,十倍于吾。吾糧不多,難以持久。今虜分兵運糧,天授我也。若敗辛岩,璞等自潰」。乃帥騎三千襲岩于沃干嶺,敗之,遂前逼璞營,璞眾大潰。胤乘勝追奔,濟河,攻拔令居,斬首二萬級,進據振武,河西大駭。張閬、辛晏帥其眾數萬降趙,駿遂失河南之地。
庾亮以蘇峻在歷陽,終為禍亂,欲下詔征之,訪于司徒導。導曰:「峻猜險,必不奉詔,不若且苞容之。」亮言于朝曰:「峻狼子野心,終必為亂。今日征之,縱不順命,為禍猶淺;若復經年,不可複製,猶七國之於漢也。」朝臣無敢難者,獨光祿大夫卞壼爭之曰:「峻擁強兵,逼近京邑,路不終朝。一旦有變,易為蹉跌,宜深思之!」亮不從。壼知必敗,與溫嶠書曰:「元規召峻意定,此國之大事。峻已出狂意,而召之,是更速其禍也,必縱毒蠚以向朝廷。朝廷威雖盛,不知果可擒不;王公亦同此情。吾與之爭甚懇切,不能如之何。本出足下以為外援,而今更恨足下在外,不得相與共諫止之,或當相從耳。」嶠亦累書止亮。舉朝以為不可,亮皆不聽。
峻聞之,遣司馬何仍詣亮曰:「討賊外任,遠近惟命,至于內輔,實非所堪。」亮不許,召北中郎將郭默為後將軍、領屯騎校尉,司徒右長史庾冰為吳國內史,皆將兵以備峻。冰,亮之弟也。於是下優詔,征峻為大司農,加散騎常侍,位特進,以弟逸代領部曲。峻上表曰:「昔明皇帝親執臣手,使臣北討胡寇。今中原未靖,臣何敢即安!乞補青州界一荒郡,以展鷹犬之用。」復不許。峻嚴裝將赴召,猶豫未決。參軍任讓謂峻曰:「將軍求處荒郡而不見許,事勢如此,恐無生路,不如勒兵自守。」阜陵令匡術亦勸峻反,峻遂不應命。
溫嶠聞之,即欲帥眾下衛建康,三吳亦欲起義兵;亮並不聽,而報嶠書曰:「吾憂西陲,過于歷陽,足下無過雷池一步也。」朝廷遣使諭峻,峻曰:「台下雲我欲反,豈得活邪!我寧山頭望廷尉,不能廷尉望山頭。往者國家危如累卵,非我不濟;狡兔既死,獵犬宜烹。但當死報造謀者耳!」
峻知祖約怨朝廷,乃遣參軍徐會推崇約,請共討庾亮。約大喜,其從子智、衍並勸成之。譙國內史桓宣謂智曰:「本以強胡未滅,將戮力討之。使君若欲為雄霸,何不助國討峻,則威名自舉。今乃與峻俱反,此安得久乎!」智不從。宣詣約請見,約知其欲諫,拒而不內。宣遂絶約,不與之同。十一月,約遣兄子沛內史渙、女婿淮南太守許柳以兵會峻。逖妻,柳之姊也,固諫,不從。詔復以卞壼為尚書令、領右衛將軍,以會稽內史王舒行揚州刺史事,吳興太守虞潭督三吳等諸郡軍事。
尚書左丞孔坦、司徒司馬丹楊陶回言于王導,請「及峻未至,急斷阜陵,守江西當利諸口,彼少我眾,一戰決矣。若峻未來,可往逼其城。今不先往,峻必先至,峻至則人心危駭,難與戰矣。此時不可失也。」導然之,庾亮不從。十二月,辛亥,蘇峻使其將韓晃、張健等襲陷姑孰,取鹽米,亮方悔之。
壬子,彭城王雄、章武王休叛奔峻。雄,釋之子也。
庚申,京師戒嚴,假庾亮節,都督征討諸軍事;以左衛將軍趙胤為歷陽太守,使左將軍司馬流將兵據慈湖以拒峻。以前射聲校尉劉超為左衛將軍,侍中褚翜典征討軍事。亮使弟翼以白衣領數百人備石頭。
丙寅,徙琅邪王昱為會稽王,吳王岳為琅邪王。
宣城內史桓彞欲起兵以赴朝廷,其長史裨惠以郡兵寡弱,山民易擾,謂宜且按甲以待之。彞厲色曰:「『見無禮于其君者,若鷹鸇之逐鳥雀。』今社稷危逼,義無宴安。」辛未,彞進屯蕪湖。韓晃擊破之,因進攻宣城,彞退保廣德,晃大掠諸縣而還。徐州刺史郗鑒欲帥所領赴難,詔以北寇,不許。
是歲,後趙中山公虎擊代王紇那,戰于句注陘北;紇那兵敗,徙都大寧以避之。
代王鬱律之子翳槐居于其舅賀蘭部,紇那遣使求之,賀蘭大人藹頭擁護不遣。紇那與宇文部共擊藹頭,不克。
【晉紀十六】起著雍困敦,盡重光單閼,凡四年。